第七十五章:赌徒的魔术(上)
反叛的大魔王 by 赵青杉
2020-12-13 16:00
海勒的车队在晨光的追逐中抵达了战场的边缘。
就在车队的左前方,七号公路沿线的重镇杰鲁特,那里枪声如豆、炮声隆隆,三方人马在城镇的周围展开了残酷的拉锯。
这个位置,朝前可攻击大马士革,朝下可威胁到大马士革国际机场。
就目前来说酷儿德人和ISIS联军的目的完全达到了,大马士革戒严,国际机场停航。
但参与杰鲁特攻城的酷儿德人却并不好过。
攻城,是海勒心中的梦魇。
实际上让她引以为豪的“阿勒颇战役”最让海勒感到恐惧。
现代武器的屠杀效率实在是常人难以想象的残酷,每次她从梦中惊醒,全都是因为同一组画面。
她仍然记得在2018年6月,由于敌军的实力过于强大,恩诺思部队对阿勒颇地区展开了地毯式的轰炸,其中使用了大量的白磷弹。
在漆黑的夜晚从天而降的白磷弹如密密麻麻的光雨,耀眼的光点倾盆而下,照亮了整片天空,当它们坠落在地面时,硝烟和火光瞬间将整座城市焚烧成了火狱。
“火狱”这个词汇无数次出现在典籍之中,那是造物主对异教徒最高的惩处,也是每个信徒对敌人最恶毒的诅咒。
尽管“火狱”是每个信徒心中最恐怖的存在,但没有人能说清楚“火狱”究竟是什么样的。
海勒以前也不知道火狱,但在那天,她终于知道“火狱”并不是地狱的专属,人间同样也有。
她坐在运兵车里,看到那金色火焰如“哭墙”般高大宏伟,它们从天而降,将整座城池压在层层叠叠的壮丽焰墙之下。
隔着十多公里,都能感觉到灼热的风扑面而来。
六月炎热的天气里,海勒只觉得浑身发冷。
即使不断的提醒自己被焚烧的是敌人,她依旧感到害怕。
她转头看向身边的同伴,没有一个人表现出了兴奋,所有人的脸色都在发白。
就算是在枪炮声长大的战士,也被这惊悚之极的画面震撼到了。
有人当即呕吐,有人失声痛哭,有人浑身颤抖,有人跪地祈祷。
他们不能回头,他们已经没有家了。
此时此刻,看到连天的炮火,即便海勒已经经历了很多,不会在被铺天盖地的白磷弹吓到失神,但她仍然心脏发紧。
事到临头她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闭上眼睛便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又或者是一切都不由自主,像是一个木偶被隐形的命运丝线拉扯着,走向一片漆黑的未来。
那浓重未知的黑色的像极了他的瞳孔,这叫海勒愈发不安,忐忑的心跳声变得比炮火还要猛烈。
也许是为了安抚自己,也许是为了坚定自己的决心,海勒想起了那个之前叫雷克茨卡,后来叫赛伦的华夏人说“所有人都厌倦了残酷的战争,是时候结束它了”,说这句话时他的表情万分平静,眼睛里闪烁着的是难以解读的光芒。
叫人看不透彻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究竟是恶魔?
还是天使?
海勒心中没有答案,她在等待着答案。
“海勒?
你到了?”
对讲机里突如其来的声音将海勒吓了一跳,她手忙脚乱的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对讲机说道:“是的,塔梅尔叔叔,我到了。”
“人呢?”
海勒稳住急促的心跳,低声说:“在....在车上。”
“好,你不要往杰鲁特走,绕过杰鲁特,沿着七号公路再走大约十公里,就能看到我们。”
“塔梅尔叔叔,我父亲他没事吧?”
“他没事,只是睡着了。”
对讲机短暂的嘈杂了一下,很快再次传过来塔梅尔大校的声音,“放心吧!
塔梅尔叔叔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就好。”
海勒沉沉的闭了下眼睛,本就憔悴的面容浮现出了深深的惭愧,如果说是塔梅尔大校在这里,肯定能看出海勒有异样。
“尽量快点,这仗不能在打下去了。”
即使隔着电波,海勒也能听出塔梅尔语气里的疲惫和无力,想到族人还在前线不知道为了什么而战斗,海勒又是焦急又是心虚,愈发的心乱如麻,想到距离塔梅尔大校还有十多公里,她还有机会做最后的调整,于是便强行压下了纷乱的思绪,低声说:“好的,塔梅尔叔叔,我马上到。”
“你也要注意安全。”
海勒不再回话,将对讲机插回上衣口袋。
随后她稍稍扭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独眼龙斯坦格,满心不安的问:“斯坦格叔叔,你说我们这么选到底对不对?”
全身绑满炸弹的斯坦格摇了摇了头,苦笑道:“我也不知道。”
顿了一下,他又说,“不过,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得去相信自己的选择。”
海勒沉默了一下,低声说道:“我就是不太相信自己的选择。”
斯坦格也沉默了片刻,才轻声说:“当年穆勒隐姓埋名出走,就是因为觉得战争过于血腥,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幸福永远是摆脱战争的时刻。
他曾经为他自己曾经参加各种运动,想要努力推翻正府的举动而骄傲,他认为自己站在了历史正确的一边,可后来发现自己不过是被利用的棋子,而不管他当时的景愿多么美好,叙力亚和叙力亚人民都受到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否真的是对的,是否真的具有正义性。
我觉得刚才穆勒有句话说的很对,你要选择的不是相信那个异乡人或者不相信,而是选择是否要坚持正义.....”——————————————————————— 四十分钟之后,车队绕过了炮火连天的杰鲁特,沿着七号公路开了大约十公里,没多久海勒就看到装甲车、防空导弹车和架着高射机枪的武装皮卡在七号公路的十三号检查站组成的防守阵地。
上衣口袋里的对讲机再次响了起来,“海勒,是你们吗?”
揭晓结果的时刻迫在眉睫,海勒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她拿出对讲机,按下按钮,沉声说道:“是我们,塔梅尔叔叔。”
“把旗帜插上。”
“好。”
海勒转头看向了身侧正在开车的独眼龙斯坦格,“斯坦格叔叔,把旗子插上。”
斯坦格应了一声,按下皮卡的车窗,冷风灌了进来,将车内沉闷的空气的一扫而空。
斯坦格从储物箱里拿出一面比手掌略大的酷儿德人的旗帜,麻利的插在车外的后视镜上。
在插着酷儿德旗帜的武装皮卡带领下,三辆车组成的车队很快就进入了以检查站为据点,以坦克、装甲车和水泥护栏为工事,构筑的梯次防线。
看到挪开的装甲车并不是属于酷儿德武装,而是典型的灯塔国制式,放眼望去,里面的这些导弹车、防空炮、装甲车、坦克车都不是属于他们酷儿德人,他们酷儿德人根本没有这么高端的装备。
这些导弹车她从来没有见过,她甚至认不出那些硕大的导弹的型号。
但那如雪般洁白的弹头,流线型的钢铁躯干,说明这些玩意都是危险极了的武器。
“越美丽的东西越危险”,这句话对武器也同样适用。
海勒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跳又激烈了起来。
她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虽说她的军事水平一般,却也知道一马平川的戈壁地区构筑防线的意义并不大,机动性更为重要。
因此一般来说,要构筑阵地都是围绕城市修建钢筋混凝土为支撑点,混合战壕、雷场、反斜面阵地、假目标等多手段多层次纵深布置。
没有指挥官会在戈壁上构筑阵地。
在空旷戈壁上的战斗,建立复杂的防守阵地几乎没有意义,正面冲突都是看谁的机动性更高和火力更强。
而对方在这个两层高的检查站周围建立如此严密的防御,不仅在坦克车后安排了安装有高射机枪的武装皮卡,还在第三层的装甲车后设立了导弹车。
从严密程度来看,完全不像是随意为之,也不像是塔梅尔叔叔的手笔。
海勒心中奇怪,抬头看了眼设立在检查站楼顶的奇怪雷达装置,想起雷克茨卡那神奇的的力量,立刻就领悟到对方并不是在防备正府军,而是在防备雷克茨卡,不对现在应该叫他赛伦。
发现对方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强大很多,海勒又心生忐忑,她转头看向了一旁的斯坦格,想要询问对方知道不知道这些是什么武器,察觉到斯坦格大叔也面露忧色,她猜斯坦格大叔也未必知道。
她想知道了是什么武器又能怎么样?
“现在必须按计划走。”
海勒暗示自己。
她不再想要询问,可却阻止不了胡思乱想。
皮卡很快就停了下来,让她必须要面对现实。
海勒朝前望去,看到了塔梅尔叔叔站在一排蜂窝导弹巢车后面,和他并肩而立的还有一个穿着白西装相貌周正的白人以及一个比好莱坞明星还要漂亮的红发OL女郎。
海勒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更从来没有自惭形秽过,可此时却觉得自己的形象委实有些糟糕透顶。
红发女郎也注意到了海勒的视线,隔着飞扬的尘土与海勒轻笑着对视。
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让海勒莫名的心中一凛,她马上收敛心神,暗忖道:“都这个时候了,怎么会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海勒深深的呼吸了一下,给了斯坦格大叔一个眼神,看到斯坦格不动声色的按下了窗户,关掉了引擎,还掏出了对讲机放在大腿上,她推开车门跳下了皮卡。
踩在砂石地面上时,海勒觉得双腿发软,像是跳入冰冷刺骨的大海,上一次让她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阿勒颇战役”进城的时刻。
她将满是汗水的手贴在裤子上擦了擦,小心翼翼的板着脸,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向塔梅尔大校还有两个不认识的白人走了过去。
等越过了蜂窝导弹巢车,走到检查站的前面时,海勒毕恭毕敬的喊了声“塔梅尔叔叔”。
顶着黑眼圈面容疲倦的塔梅尔抖擞了下精神,偏着头介绍道:“海勒,这是路易斯先生,我跟你提过的,灯塔情报机构的大人物。”
科斯塔·卢卡斯第一时间向海勒伸出了手,笑着说道:“你就是海勒?
没想到这么漂亮。”
海勒却没有要和科斯塔·卢卡斯握手的意思,她滚动了一下生涩疼痛的喉咙,冷冷的说道:“人......我带来了。
我父亲呢?”
因为哭了太多次,说话也太多的缘故,她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变得低沉、嘶哑,像是嗓子受了伤的人。
加上这冰冷的语调,竟有些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
不过语气中还是有些微颤,让人感觉的到有些紧张。
科斯塔·卢卡斯丝毫没有尴尬,将停在半空的手很随意的放了下来,依旧笑容满面的说道:“你父亲因为服用了过量的‘佐拉姆’,正在安全的地方休息。”
他注视着海勒僵硬的面孔,像个熟识的长辈般柔声说,“别紧张,海勒,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得相信你亲爱的塔梅尔叔叔。
为了保护你们酷儿德人,他真是不辞辛苦,要不是他,你们酷儿德人此刻已经全都埋葬在阿修拉了。”
海勒没有看塔梅尔大校,直接了当的说道:“这和我是不是相信塔梅尔叔叔没有关系,我必须见到我的父亲本人。
视频又不是不能作假,要不然我不会把人交给你......” 科斯塔·卢卡斯还没有说话,一旁的希施抬手抱胸嗤笑道:“小女孩,你觉得来到了这里,你说的就能算?”
海勒瞥了红发女郎一眼,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她掀开上衣,露出挂满光荣弹的里衬,冷笑道:“我身后的三辆车上同样都堆满了炸药,如果不想同归于尽,最好还是适当对我们保持尊重。”
停顿了一下,她坚决的说道,“我想你们应该清楚,我们酷儿德人从来不畏惧牺牲......” “真是不自量力....”希施虚着眼睛握紧了拳头,似乎想要动手,却被科斯塔·卢卡斯抬手拦住。
科斯塔·卢卡斯好奇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海勒,饶有兴致的说道:“看来塔梅尔大校并没有跟你介绍我们是什么样的人。”
“不管你们是什么样的人,我都不会像塔梅尔叔叔一样对你们妥协。
你们想要人,就必须先把我父亲交出来,然后我们在谈其他的。”
科斯塔·卢卡斯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盯着海勒一言不发。
海勒则毫不示弱的瞪了回去,即便刚刚她还像只在冷风中瑟瑟发抖的小鸟,但此刻她满是汗水的苍白的面孔,却透露着一去不回的决绝。
科斯塔·卢卡斯微笑了一下,扭头看向了旁边的塔梅尔大校,“看来你的小侄女比你有个性啊!”
塔梅尔大校连忙急切的说道:“海勒,你怎么能这样和路易斯先生说话?
赶紧把人交出来,我保证首领没事。”
海勒转头逼视着塔梅尔大校,压抑着愤怒说道:“塔梅尔叔叔,如果我父亲没事的话,他绝对不会同意和灯塔人合作,更不要说和那些ISIS恐怖份子为伍了!”
塔梅尔大校为之语塞,他闭上了眼睛,脸上呈现出难以抑制的痛苦,他有气无力的说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海勒......” 海勒没等塔梅尔大校说完,就回头看向了科斯塔·卢卡斯,坚决的说道:“先让我见到我的父亲。”
塔梅尔大校低头叹息。
“我就喜欢你这样有孝心,又有胆识的女孩子。”
说完之后科斯塔·卢卡斯偏头对希施说,“希施,给莉玛打电话,叫她让尤素福把阿扎尔医生送过来。”
希施从裤袋里掏出了卫星电话,半转着身子拨通了电话,三言两语之间就给莉玛下达了命令。
海勒见希施挂了电话,转身回看了过来,连忙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大声说道:“对了!
别忘还有哈立德的母亲和姐妹......” 拿着卫星电话的希施感觉受到了挑衅,她挑了下淡金色的柳叶眉,冷哼一声,看向了科斯塔·卢卡斯。
科斯塔·卢卡斯虚着眼睛凝视着海勒,像是若无其事的问:“为什么不早说?”
海勒被科斯塔·卢卡斯猎豹一样的眼神吓得心中一紧,她结结巴巴的说道:“刚才....忘记....了。”
科斯塔·卢卡斯上下打量了一下身材丰饶,长相极具中东风情的海勒舔了舔了嘴唇说:“在害怕什么呢?
我又不会吃人。”
海勒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身体,差点就忍不住避开科斯塔·卢卡斯的逼视后退几步。
科斯塔·卢卡斯终究还是没有如同LSP用手挑起海勒的下巴,而是看向了海勒身后的车辆,“可你提了这么多要求,连我要的人还没有给我看一眼?”
海勒鼓起在战争锻炼出来的勇气,强硬的说道:“我人都在这里了?
你堂堂天选者还怕我一个小姑娘耍什么花样吗?”
听到海勒说出“天选者”这个词,科斯塔·卢卡斯若无其事的说道:“希施,让尤素福把哈立德的家人也带上。”
随即他又在载体的通讯系统里对希施说,“叫他小心点,可以多带点人手。”
“您怀疑她在用什么阴谋诡计?”
“我不怕她用什么阴谋诡计,反而期望如此,这就说明我的判断没有错,雅典娜和他的小情人,处于某种原因没办法使用载体。
这是件好事,让我们静观其变,反正她跑不掉。”
“我明白了,我会提醒尤素福的。”
伞状的“七罪宗”像风筝一样飘荡在几百米的空中,这是成默所能做到的极限。
在中午剧烈的光照下,本就透明的光体特质让它根本无法凭借肉眼观察的到。
成默忘记了脑袋上盘旋着的扰人蚊虫,趴在草丛中一心三用,一边聆听对讲机那边传来的对话,一边用“七罪宗”模拟出来的天线,感受电信号,还一边观察着两公里之外的阵地。
戈壁上空旷的环境和没有杂乱的信号干扰,让成默监测到卫星电话的上行信号成为不那么困难的事情。
当然监测到信号并不代表成默能打开解封包,听到对话的内容,只是代表成默知道有人在利用卫星电话通话。
成默现在需要做的事情,是通过对方的两次通话,计算出对方的移动终端所使用的准确频段,并判断出对方使用的是高轨道卫星移动通讯系统、异轨道卫星移动通讯系统还是低轨道卫星移动通讯系统。
对于普通天选者来说这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难题,首先他就没有能延长到这么高空中的“七罪宗”,一般的天选者武器延展性不佳不说,导电性能也远比上“七罪宗”。
就算有示波器,检测到了信号,如果不是专门学习过,也不可能根据几段信号就确定对方在使用什么通讯系统。
但对成默这种天文学专业的大佬来说,依据三种系统相对应的码源宽度就能做出准确的判断。
难点在于成默想要通过上行信号和下行信号,计算出侧向交汇,来判断出接收信号方的位置。
如果说两者的通话距离短的话,“七罪宗”所形成的天线能收集到下行信号,还存在这种可能性。
距离较远的话,上行信号和下行信号的示向线角度差过大,就基本不可能计算出接收端的位置。
从对讲机中听到第二次对话结束,成默又驱使“七罪宗”转向了东北方向。
趴在灌木丛中等待了片刻,还是没有能收集到下行信号,他便起身,弓着身子向远处的几丛矮树林跑了过去。
此时此刻他的大脑里全是开始海勒给她的讯息以及刚才收集到各种讯息,这些讯息综合起来,让成默能够给那个自称是路易斯的情报官员完成画像,还能让他制定更出更完美的拯救计划。
当成默从海勒的口中得之塔梅尔大校只是发给了她视频,并没有让她和父亲通话,哈立德也是同样。
成默就怀疑阿扎尔医生以及哈立德的家人并没有和塔梅尔大校在同一个地方。
在他重新认真的审查完两段视频后,就从背景中判断出了,阿扎尔医生和哈立德的家人肯定不是在战场上,并且背景装饰还说明他们不在中东风格的建筑里,如果说是灯塔国的基地,也不可能用如此奢华的木饰面板。
再加上空间逼仄,装修豪华,成默认为房车的可能性最大。
这是成默收集到第一点有用的信息。
对方没把人质带在身边,为了行事方便这一点好理解,可对方没把人质安置在灯塔基地,这就有点异常了。
当然这点异常还是有办法解释。
不过最开始成默就觉得很奇怪,对方追击他的手段,完全没有使出全力,更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防备什么人,这完全不是星门的做法。
星门的人从来不会这么谨慎,如果说是星门的人掌握了他或者雅典娜的行踪,肯定是暴风骤雨般的追捕,而不是用这样欲遮还掩的方式。
假设对方真是星门的人,那么他和雅典娜可能根本没有机会逃到杜马。
而且对方谨慎的有点过头,给了他不少机会。
这让成默怀疑对方搞情报工作的是真,来自灯塔的说法是有可能是假。
此时看到对方的阵地,更是证明了他的判断。
“还真是下了血本,这么多针对天选者的武器,就算自己有载体想要从正面突破都很有难度,尤其是那些白色的身材修长的珀尔修斯导弹,属于灯塔国传说中的武器,据说只要锁定了载体,百分之百破防,是针对天选者的大杀器。
如果是某个国家天选者组织的情报官不可能有权限动用这么强悍的武器。
而且那些士兵看上去不像是正规部队,虽然他们穿着灯塔部队的衣服,却没有臂章,没有军衔,从武器装备和人种上看,反而更像是来自欧罗巴雇佣兵。
对方肯定不是灯塔或者星门的人,也不是来自国家天选者组织的天选者,而是某个独立的情报机构的天选者。”
“对方能搞出这么大阵仗,还能找灯塔部队借到阿帕奇,就说明得到过灯塔方面的默许,这也就是说,这个情报机构的能量不小,里世界实力最强大的情报机构就是益普索和沙利文,这两个机构和灯塔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是不知道是这其中的哪个?”
“但不管是那个,那么这些天选者的本体就绝对不可能在灯塔基地,而是在别的地方。
会不会是在囚禁阿扎尔医生和哈立德家人的房车内?
这个可能性很大....” “按照‘七罪宗’所在的高度,下行信号与上行信号的示向线角度差应该在十度以上,这就说明接受端的卫星移动设备至少在方圆二十公里之外......” “第一次上行信号频段1617MHZ,第二次上行信号频段是1623.5MHZ,只有9MIN发生一次波束切换的铱星系统才会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切换频段....” 成默分析完目前所得到的情报,就大致确定了对手。
他想要是对手知道谨慎也会带来这么大的破绽,肯定会后悔之前的犹豫。
当然这也不能怪对手,搞情报的人向来都比较谨慎,再加上雅典娜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小心一点总归没错。
但对方肯定想不到成默仅仅能凭借两通电话,就可以确定安全点的大致范围。
这想起来容易,实际上很难。
也还是天时地利的关系,他才能得到准确的数据,要是在城市里、复杂的地理环境或者雷雨天,能不能监测到信号都是个问题,更不要说获得准确数据了。
就算是在如此空旷的晴好天气,为了尽量监测到准确数据,他还是不得不冒险靠近对方的阵地。
大约跑了四分五十一秒,一千五百米左右的距离,成默在干燥的空气中闻到了一点湿润的味道,他喘息着冲到了停在树林的后面。
几个酷儿德人正拿着枪在警戒,看到成默过来,立刻紧张兮兮的把枪指向了他。
卷毛看到是成默,立刻松了口气,还大声抱怨道:“赛伦先生,你跑步怎么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成默没有浪费时间解释,直接说道:“赶快上车,准备出发。”
在卷毛的招呼下,一群人马上就上了车,这其中还有法伊尔,在被海勒放掉后,法伊尔并没有走,听说成默要去救人,热心的法伊尔还找来了曾经当过兵的几个阿族人,说是不放心酷儿德人,说要保护成默。
成默也没有劝阻,而是许下了重金报酬。
跟法伊尔打了声招呼,成默就走到停在最靠近树林外侧的本田皮卡边,拉开车门上了副驾驶,正在抽烟的默罕默德·奥维斯将还剩下小半截的香烟戳进了点烟器旁边的烟灰缸里,而不是随手丢在了车窗外。
“往哪里走。”
默罕默德·奥维斯问。
成默闭了下眼睛,脑海里跳出了叙力亚地图,按道理来说对方的本体和阿扎尔医生、哈立德的家人在同一处的话,对方会把安全点设置在靠近灯塔基地的地方,那就是七号公路沿线往上走。
这样万一出了什么状况,救援起来会更安全。
“但这是最普通的思维方式,可对方一直没有用尽全力追捕自己和雅典娜?
就是因为知道雅典娜的身份,清楚她的实力,所以才会不停的试探。
也许是想要逼迫雅典娜用出载体,来确定她载体的使用时间。
又或者说已经察觉到她没办法使用载体了。
对方甚至可猜出了我的身份!
就像我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一样。”
“作为一个谨慎的情报工作者,那我会把安全点设在哪里?
我所有人都要提防,甚至是连我的属下都会隐瞒着!
就更不要说星门了!
所以我肯定不会把安全点设在靠近灯塔基地的附近!”
“那么我们就可以排除灯塔基地方向也就是东北方向大约六十度的范围。
还有大马士革方向大约九十度以内的位置可以暂时不用考虑,那么可能性集中在西南方向三十度和东南方向九十度。
刚才我的信号监测点设立在东北方向靠近灯塔基地的方向,那是因为我当时是按照常理推断,以便捷和安全为前提,那个叫路易斯的情报官将安全点建立在七号公路沿线,可我却没有收集到下行信号,那也就意味着东南方向偏北的大约二十度左右的范围存在安全点可能性很小。
总的来说东南方向九十度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成默脑海里顿时出现了叙力亚西南和东南片的详细地图,在广袤的荒漠上位于东南方向二号公路附近的杜麦尔军用机场十分显眼。
“我如果是他,肯定会把安全点设立在这附近,万一有什么状况可以第一时间跑路,要是抓到了雅典娜和我,也方便第一时间转移......对方的安全点肯定是设立在杜麦尔机场附近”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成默的心脏“呯呯”的剧烈跳动了起来,他感觉自己身处一场事关天下的大牌局里,这场牌局不是金钱做结算,而是人命,所以这是战争。
对手魔神沙克斯是一个玩得很紧的玩家,比标准打法还要手紧,是个不会做出乎意料动作的玩家。
“他不喜欢诈唬!
同样是依靠计算情报,来判断该如何下注的选手......”成默心想,他睁开了眼睛,决定在不该梭哈的时候先梭哈一把,他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先往二号公路的方向走走。”
默罕默德·奥维斯点了点头,拿出对讲机命令道:“跟着我走。”
四辆武装皮卡依次驶出了矮树林,朝着二号公路的方向疾驰。
成默一边在心中计算时间,一边开始模拟卫星导航的寻路算法,能够让对方信赖的手下肯定不是叙力亚人,那么他们想要到达目的地点,就只能依赖卫星导航,而卫星导航设置的路径,最容易计算.......— 半个多小时之后,成默率领着车队到达了杜麦尔军用机场前往杰鲁特必经的乡村公路节点。
成默赌定对方将安全点设置在杜麦尔军用机场附近,因此打算就在这里埋伏对方一手。
如果说对方并没有如他所料,而是把安全点设置在灯塔基地附近,那么他将功亏一篑,只能去献祭自己。
对成默而言,成败在此一举,赌对了就有后续。
成默下车稍微观察了一下地形,这条乡村公里是一条狭窄的单车道,道路两侧还种满了一种被称作“亥姆”的怪柳。
因为已经靠近降水丰富一点的叙力亚西面,道路两侧多了不少绿色的植被,除了骆驼刺、卷柏,道路两侧还种植了一种被称作“亥姆”的怪柳,这种耐旱的矮树种类不仅可以阻止流沙侵蚀,树叶还含有足够的盐分,能满足骆驼对盐的需要。
亥姆的存在让两辆车迎面相遇,必须有一辆车停靠在路边,将车开下马路牙子一点,让一辆车先过,两车才能够完成交汇。
虽然说叙力亚恢复了名义上的和平,在这样比较偏远的道路上还是鲜有人烟。
于是成默先安排了一辆车假装抛锚堵在路中间。
随后让卷毛带着几个酷儿德人埋伏在道路的右侧。
再跟哈立德准确的来说是哈立德的载体,交代了一些细节,便让哈立德带领着几个酷儿德人埋伏在道路的左侧。
在他送给哈立德的那块乌洛波洛斯里,有不少钱和少量贡献点数,还有一些低等级的技能。
在缺乏战力的情况下,成默当即就让哈立德缴纳了一些贡献点数,完成了基因检测,激活了零级载体。
至于成默和默罕默德·奥维斯则潜伏在道路右侧一公里以外灌木丛里。
而法伊尔和几个阿族人被安排得更远,这里用不到他们。
旷野寂静,湛蓝的天空漂浮着朵朵白云,满树绿叶的亥姆在微风中摇曳。
这场景实在是很美。
仰头看着洁净的天空,让人能想起偶像剧里男女主人公在草地上打滚的镜头。
环境虽然看上去很不错,空气也很清新,但成默一点也不好受,并不是因为他身边趴着的是默罕默德·奥维斯,不是一个漂亮火辣的女人。
而是因为即便是二月份的微寒天气,草丛里的蚊虫也多的可怕,比米粒还要大的蚊子像是轰炸机一样在成默头顶盘旋。
成默忍不住挥了两下手,来驱走蚊虫,心想:“果然演员也不是那么好当的,要在满脑袋蚊子的下面表演浪漫的吻戏,多少需要点水平......” 离成默大约一米半远的默罕默德·奥维斯察觉到了成默的窘迫,默默的掏出了一个小塑料瓶扔给了成默,轻声说道:“避蚊胺。”
成默赶紧将泛黄的液体涂抹在衣服和帽子上,终于将蚊虫驱赶走,当少了扰人的蚊虫,顿时就感觉趴在灌木中晒着太阳也算是在享受片刻的安逸。
他将塑料瓶还给默罕默德·奥维斯,说道:“早知道你有这个,开始也不会白挨那么久的蚊子咬。”
“作为狙击手,这东西肯定有。”
默罕默德·奥维斯单手稳稳的接过瓶子说:“当时见你没找我要,我还以为像您这样超人,没有什么能让你害怕的,没想到竟然会怕蚊子。”
成默笑了一下说:“我怕的可不只是蚊子,我害怕的事情实在太多了......” 默罕默德·奥维斯也是个不擅长聊天的主,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两个人又沉默了下去,一起观察着道路尽头敌方可能来的方向。
隔了好一会,还没有发现动静,成默计算了一下时间,觉得不可能错过,便开启超级听力安心等待。
此时该思考完的事情已经思考完了,暂时也不用去想其他的什么,他便像是想起了什么意义问道:“在贫民窟,我走了之后,没有发生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没有什么大事。
就是严密的筛查,但是你们出去的早,他们没能查到什么。
接着就是大面积的遣返,还有安置.....总之把西腊正府弄的焦头烂额,还得亏拿破仑七世出面,要不然还是个比贫民窟更烂的摊子。”
“雷克茨卡没事吧?”
“没事。”
“那你怎么回叙力亚了呢?”
“我没有护照,也没有难民证,被驱逐出境了。”
“雷克茨卡没有帮你?”
“他说过帮我搞定身份问题,还有尤金、辛克莱尔都说过能帮我搞定身份问题,但我拒绝了。”
“心怀故国啊。”
成默随意的感叹道。
“也不是,我只是不想呆在欧罗巴,又不知道去哪里,所以就回来了。
回来了也不知道去哪里,我没有家,想到斯坦格一直都在这边,反正也无处可去就想找斯坦格看能不能在难民营这边给我找点事情做。”
“没打算回酷儿德控制区吗?”
默罕默德·奥维斯摇了摇头。
“你可是酷儿德人的英雄啊?
连我这个异乡人都知道你的故事,为什么你不愿意回酷儿德控制区?
我看他们还是很尊敬你的啊!”
成默轻声问。
在海德拉大厦他就看出来这个满脸沧桑的男人有故事,但没有想到他竟然是酷儿德最出名的神枪手“穆勒”,更没想到他还没有死,只是想要隐姓埋名的过日子而已。
成默对如此人物的心路历程还是颇感好奇。
默罕默德·奥维斯犹豫了一下,轻声说:“年轻的时候看了一些书什么《动物庄园》,什么《美丽新世界》,受到了自由主义思潮的影响总觉得委屈,觉得这个国家配不上我。
我们这些酷儿德年轻人、阿族年轻人都该拥有更丰富的生活和更美好的未来,于是走上街头开始运动。
我限制还是坚信我们的初衷是好的,我们的愿望也是好的,可没想到事情的发展却一点也不想我们想象的那样。
我们满腔热情的想要改变这个国家,却被有心的政客利用,单纯的我们一听到国家已经到了绝境,而我们是民族的英雄,必须要拿起武器,为了整个民族和国家的未来战斗,于是有些人头脑发热真拿起枪,结果事情就开始失去控制,纯洁的革命演变成了暴力,接着暴力又变成了战争。
而战争一旦开始,撕裂就不可避免,每个人都没有办法独善其身,所有的人命运都会被改变,并且方向茫无所知,大家都被卷入了洪水,有些人抱住了能够救命的树木或者舢板,有些人就莫名其妙的沉入了水底,不管能不能保全性命,家.....都会没有了.....”默罕默德·奥维斯沉默了好一会,才冷笑一声说,“最初我们以为只是向往自由和公平的年轻人和独裁者之间的战斗,结果后来才知道,我们不过是政客们打击异己,谋求割据或者争夺利益的棋子。
而我这样被树立起来的英雄?
到头来还是难免成为政客,又或者说被政客利用的旗帜。
我厌倦了这样的生活,想要退出,阿扎尔医生倒是同意我的决定,可他背后的人却在暗中把我抓了起来,只不过他们看在我也曾经立下过功劳的份上没有杀死我,而是把送去了海德拉关了起来,随后发布了我已经死亡的声明,还编纂了一些‘伟大’的故事,用来激励那些可怜的年轻人.....” 看到默罕默德·奥维斯愤怒又悲凉的表情,成默在心底叹息了一声说:“抱歉,勾起了你不好的回忆。”
为了转移话题,他随意的问,“那辛克莱尔和尤金去哪里了?”
“他们两个跟着你的朋友高医生去法兰西了。”
成默稍稍有些意外,“和高医生?”
“是。”
默罕默德·奥维斯点了下头,“他们说要跟着您干一番大事业。
所以就和高医生一起走了,当时还劝我一起去,高医生也游说过我,我感觉她对这种刀尖舔血的生活非常有兴趣。
可我厌倦了,所以没有答应。”
成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想到高月美充大姐大的样子带着尤金和辛克莱尔,就有点头大。
他倒不怕尤金和辛克莱尔会对高月美不利,他担心的是高月美会在尤金的怂恿下真去当什么江洋大盗行走江湖...... 两个人一时无话,各自陷入了思考。
直到成默利用超级听力,监控到了有车队正在靠近。
他才立刻打起精神,轻声对默罕默德·奥维斯说道:“通知他们,敌人来了。
你赶紧找个远一点的安全位置,建立狙击点,等下在混战中打爆最后一辆汽车的左侧前后轮胎。”
默罕默德·奥维斯点了点头,猫着腰向成默的右侧潜行过去。
战斗结束的十分迅猛,即便酷儿德战士身经百战训练有素,做足了准备,提前埋伏在道路的两侧,可当他们面对武装到牙齿的雇佣兵和无所不能的“天选者”时,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成默躲在灌木丛中,远远看着手持等离子光剑的哈立德被一个强壮的辫子男踹翻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膛上。
手持微冲的卷毛想要救哈立德,朝着扎着马尾的辫子男开枪,那长长的辫子忽然变成了一把黑色的钢伞,飞快的旋转了起来,将子弹全部扇飞,“啪、啪、啪”弹在了车上和地上,还有卷毛的身上。
卷毛惨叫一声到下,躺在地上抽搐了起来,看到这一幕,所有的酷儿德人都像是丧失了斗志,扔下了手中枪,举起了手选择投降。
辫子男咧开大嘴,露出满口银色的钢牙,喋喋怪笑道:“我还以为你们多厉害,就这水平还敢出来劫道。
真不明白这样的废物,沙克斯大人为什么还要专门提醒我小心提防,害得我一路小心翼翼,耽误了多少时间?”
看到酷儿德人全军覆没成默也没有支援的意思,趴在灌木下无动于衷的细心观察,当听到辫子男说出“沙克斯大人”这个名称时,他才心头一震,心道:“所罗门王72柱魔神中排第44位的沙克斯魔神?
没想到竟然是黑死病的人!
难道益普索或者沙利文是属于黑死病的组织?
难怪对雅典娜如此忌惮。”
他转念又有些遗憾,“可惜雅典娜不在了,要不然可以问问她这个沙克斯究竟是个什么人......” 成默又想:“不知道她现在到大马士革没有?
如果她够机智的话,就应该想办法去到黎芭嫩,大马士革机场肯定是没办法起飞的,而且那里一定有沙克斯的人。”
成默摇了摇脑袋,把这些思绪全部甩了出去,他在心中叹息道,“你还有工夫担心她?
先解决好自己的大麻烦吧!”
他强迫自己重新集中精神,把注意力转移到当前的战况上来,只有在剧烈的思考和紧迫的危险中,他才能暂时忘掉雅典娜那双星璇般的蓝色双眸。
此刻那些想要营救人质的酷儿德人已经举着枪跪了一地,穿着大头皮鞋的雇佣兵,在人群中走来走去,看谁不顺眼,就一脚踹了过去,可怜的酷儿德人敢怒不敢言,尤其是卷毛,已经被打的鼻青脸肿。
成默的心思却不在这些酷儿德人身上,而是全神贯注的握着“七罪宗天线”等待辫子男拨打卫星电话。
果不其然,辫子男上了最前面的那辆悍马车,坐在副驾驶上开始打电话。
成默集中听力监听着通话类容,同时计算着对方的信号频段,因为预知了对方是铱星系统,这变得十分容易。
对话十分简短,辫子男特意向电话那边说出了手持光剑的哈立德,不能确定哈立德是什么载体还是本体。
除此之外还询问了对方这些战俘该如何处理。
当听到辫子男说出“希施小姐”这个名字时,成默比听到“沙克斯大人”还要震惊,差点就忍不住跳起来问“怎么西斯还没有死”,再仔细分辨,才发现对方是叫“Heesch”,而不是“Heath”,很显然对方还是个女人。
自己大概是被西斯折腾的够呛,所以患有“PDST”(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如成默所料,电话那头名叫希施的女人要求辫子男将所有战俘带回阵地,尤其是让名叫尤素福的辫子男看好哈立德。
剧情完全在按照剧本走,这让成默陡然急促的心跳冷却了下来。
他运起能量,全力听到卫星手机里漏出来的一点细微的声音,应该是距离太远的因素,那慵懒的声音显得很是缥缈,像是一个性感女郎在耳边无意识的呢喃。
总而言之很是魅惑,但成默完全没有办法把对方想象成一个美女,他的脑海里只有一张咧着血盆大口的小丑脸。
等辫子男挂了电话,将酷儿德战俘捆好压上了车,成默赶紧开始根据阵地的位置和这里的位置,计算上行信号和下行信号的侧向交汇。
综合开始在阵地的数据,成默能够再次把对方安全点所在的区域缩小...... 这一次看似是鲁莽的送人头,实际上成默是为了获得关键的数据,还为了迷惑对方。
当把安全点的范围框在杜麦尔军用机场东南方向方圆五公里以内时,成默知道自己已经真正的接近成功了。
他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朝着狭窄的林荫道上看了过去。
很明显默罕默德·奥维斯成功的完成了任务,最后一辆悍马车因为爆胎被留了下来,几个雇佣兵正蹲在路边换轮胎。
前面的六辆车为了不耽误时间,提前离去,只剩下最后一辆防弹悍马车,和四个全副武装的雇佣兵。
成默在心中计时,开始倒数前车离开对讲机通话范围的时间。
他向右面望去,想要找到默罕默德·奥维斯,结果不知道默罕默德·奥维斯是怎么隐蔽的,竟没有被他找到。
于是成默只能利用超级听力寻找心跳声。
没曾想到默罕默德·奥维斯就连心跳声都隐藏得十分巧妙,缓慢的迎合着某种自然的节奏,他仔细聆听了好一会,才确定了位置。
等他背着枪朝右前方爬了过去,才发现默罕默德·奥维斯采取了右侧卧,双腿并拢屈膝,将枪架在膝盖处的姿势蜷缩在一丛看起来不是那么大的骆驼刺中间。
他的体格本就不大,这姿势让他躲藏在这丛不大的骆驼刺里完全可以不被看到。
一般人也不会觉得,里面能躲人。
在加上他身上那套洗得有些发白的久迷彩装的缘故,他整个人都和铺着灰尘的骆驼刺融为了一体,很难被人看到。
成默也爬进了旁边的骆驼刺里,这种戈壁滩上的半灌木叶片都是颇为坚硬的刺,虽说比不了仙人掌那么扎人,却也没比荆棘差的太远,划过皮肤的时候很容易就拉出血痕。
看到一不小心手背被划上了好多白痕,虽然没有流血,却也隐隐刺疼。
成默只能敬佩默罕默德·奥维斯惊人的忍耐力,对他竖起了大拇指以后,轻声说道:“等下我们一人收拾两个,不能失手,还得把衣服留下.....” 默罕默德·奥维斯冲成默点了点头,将眼睛重新瞄向了瞄准镜。
成默做不出默罕默德·奥维斯那么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把枪架好,瞄向了1.5公里之外的防弹悍马,稍作观察,成默便小声说道:“等我命令,你负责后轮两个,我负责前轮两个。”
默罕默德·奥维斯没有说话,只是将手指扣在了AWM狙击枪的扳机处。
两个人在骆驼刺中静静等待,当成默心中预估的时间只剩下五秒时,他开始倒数,那声“ONE”从嘴唇里轻轻吐出的瞬间,他们同时开了第一枪,几乎就是眨眼的瞬间,第一颗子弹还没有击中目标人物,他们又同时开了第二枪。
低沉的枪声重叠在了一处,悍马旁的倒地声也重叠在了一起。
四个正在更换轮胎的人,可能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遭遇了袭击,就已经死去。
成默先站了起来,默罕默德·奥维斯却因为体力消耗巨大的侧卧狙击姿势,在地上僵住了。
成默见状,向默罕默德·奥维斯伸出了手,将他扯了起来。
两个人才并肩向着悍马快跑了过去。
跑到悍马边上,两个人赶紧将尸体挪到了路边,将头摆在低洼处,不让衣服上染上血。
成默扫了眼默罕默德奥维斯击毙的两个雇佣兵,子弹都是刚好穿过了头盔下方一点的眉心位置。
瞥了眼自己击杀的两个雇佣兵,一个射穿了右眼下方一点,一个打爆了嘴巴处,死的毫无美感,心中不由感叹“真不愧是神枪手”。
拿起对讲机呼唤了法伊尔过来,成默便对默罕默德·奥维斯说道:“把衣服换上。”
默罕默德·奥维斯将背在肩上的狙击枪轻轻放在引擎盖上,问道:“要去对方老巢?”
“可以这么说。”
成默没默罕默德·奥维斯那么严谨,随意的把枪靠在车边,找了个体型相近的雇佣兵,就开始扒拉对方的衣服。
默罕默德·奥维斯也找了个小个子,脱掉尸体上的外套之后就开始将衣服穿上,也没有脱掉自己身上的旧外套。
“外套不脱?”
成默有些奇怪的问。
“我比较瘦,多穿点看不出来。”
“不会不舒服,或者影响动作?”
“不会。”
默罕默德·奥维斯戴好头盔,活动了一下手脚,“主要是这套衣服是我的幸运服,我穿上它,就不会中枪。”
“好吧!”成默耸了耸肩膀,将自己脱下了的衣服扔在了尸体旁边。
“现场需要清理吗?”
默罕默德·奥维斯问。
成默注视着地上的血迹和尸体,思考了片刻说道:“需要,并且还需要不留任何痕迹.....” 大概是成默思考的时间有点久,默罕默德·奥维斯觉得这平常的举动里似乎多出了什么深意,只是他完全猜不到成默想要干什么,就只能问一个直接的问道,“就算我们能蒙混进对方的老巢,就能打的过吗?”
成默直接了当的回答道:“当然不能。”
这理所当然的语气让默罕默德·奥维斯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聊下去,只能闭上了嘴巴走了前轮处,主动开始完成雇佣兵没有完成的工作,将笨重的防爆轮胎给换上。
成默完全不会换轮胎,只能在旁边看,他淡淡的补充了一句:“从实力上我们肯定被对手完爆,但对方的弱点就是太依赖情报的获取,过于稳重也是一种弱点......”———————————————————————— 科斯塔·卢卡斯翘着二郎腿一个人坐在检查站里百无聊赖的翻看着哨兵的日志,阳光从射击洞里透了进来,在地面投射下一个十字形。
“尤素福,还没有到吗?”
站在门口的希施走了进来,瞧了一眼那本字迹凌乱,看上去像是鬼画符的咒文书的日志,说道:“十分钟前,他说大约还有十三分钟就到。”
科斯塔·卢卡斯点了点头,将日志不紧不慢的翻看到了最后一页。
希施忍不住问:“您认识沙乌地文?”
“当然不。”
科斯塔·卢卡斯将日志合上,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那您干吗看得这么认真?”
科斯塔·卢卡斯举起右手,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能在看不懂的讯息里找到情报,才能体现出一个情报人员的能力。”
“那您看到了什么?”
科斯塔·卢卡斯施施然的说:“看到了有一个哨兵是左撇子,看到了正府军士兵的训练很差,看到了他们对自身的工作并没有热情,全都是在应付差事,还看到了其实大马士革方面和酷儿德控制区的经济来往比我想象中密切,他们酷儿德人尤其缺乏药品和建筑材料,原本我还以为他们缺的是粮食和武器......” 希施走到桌子边拿起日志翻了一下,大多数是抄写的通过车辆的车牌照号码,以及通过时间记录。
除此之外,基本全是歪七扭八的沙乌地文,她看得一头雾水,不解的问:“这您是怎么知道的?”
“车牌、检查时间、扣留时间,你仔细研究一下同样能看破......” 希施拿起日志又认真研究了一下,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您真不愧是情报之王!”
“这句赞誉我已经听腻了,是时候干点别的什么事情,让别人更加的了解......黑死病不是只有一个尼布甲尼撒!”
科斯塔·卢卡斯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尤素福应该到了,让我们看看他抓了些什么人回来。”
希施将那本日志卷好握在手上,跟着科斯塔·卢卡斯走出了检查站。
两个人还没有从门口走到最后一道防线边,就看到了悍马车队开到了海勒的丰田武装皮卡边。
两相对比,真是乞丐和富豪的差别。
此时海勒、独眼龙斯坦格和塔梅尔大校正站在皮卡边面色严肃的商讨着什么,当被俘虏的酷儿德人还有哈立德的家人从车上被推下来时,所有人都停止了说话。
科斯塔·卢卡斯看到扎着长辫的尤素福(载体)先是下了悍马,随后把后面的车门打开,粗暴的将坐在后座的男子扯了下来。
他定睛一看,似乎那个被电极手铐烤住的男子正是“雷克茨卡”........ 那高挺的鼻梁和狭窄的刀削般的脸颊,科斯塔·卢卡斯记得很深,不过他印象更深刻的是一张平淡无奇的华夏人脸孔。
他那颗苍老历经风霜的冰冷心脏,也被欲望之火烘培的滚烫起来,像是被烧红的烙铁,一股飞扬的气息从他肌肤的每一个毛孔中渗透出来,整个人都变得轻灵极了。
不知内情的希施有些失望,嘟哝道:“雅典娜就喜欢这男人?
没拿破仑七世年轻,也没他帅啊!
难道面具下还有另外一张脸?”
科斯塔·卢卡斯没有理会希施吐槽,他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向着吵吵嚷嚷的人群走去,直逼伪装成“雷克茨卡”的瘟疫之主。
希施没有想到向来不紧不慢的魔神大人,会忽然间表现出难以遏抑的迫不及待,甚至不像个上百岁的老年人,她心中暗忖:“又没有抓到雅典娜,怎么沙克斯大人会如此激动?”
她加快脚步跟上科斯塔·卢卡斯,只见沙克斯大人紧盯着雷克茨卡乏善可陈的脸庞,眼神狂热的如同看到了初恋情人。
毫无征兆的,站在高大的蜂窝导弹巢车阴影中的雷克茨卡的脸燃烧了起来。
仿佛吸血鬼走进了阳光,只是一瞬,那覆盖在雷克茨卡脸上的人皮面具就像是燃烧的纸张,飞速的融化在了空气中。
冷风吹掉黑色灰烬,一张端庄俊朗的面孔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希施心想:这样的男人被雅典娜喜欢还算是正常。
可科斯塔·卢卡斯却被无法控制的愤怒点亮了双眼,他失去了那副高高在上从容不迫的模样,像头疯狂的猛兽用手咬住了男子的脖子,将对方举在了半空中,咆哮道:“你是谁?
你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爆裂场面,让整个阵地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科斯塔·卢卡斯就恢复了平静,他松开手,将抓着他手腕的“雷克茨卡”放了下来,扭头看向了一脸茫然的辫子男,“尤素福,把遇袭的整个过程说给我听听,任何细节都不要遗漏......”还没有等辫子男开口,科斯塔·卢卡斯就又转头对希施说,“马上给莉玛打电话,问看看她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情况,让她小心防备。”
杜麦尔机场正南方三点五公里处。
防弹悍马在戈壁上拉起一道尘烟,如脱缰的野马朝着堡垒般耸立的UNICAT黑色房车冲了过去,护卫在周围的几辆悍马车都架起了机枪瞄准了这辆不速之客,但在发现是不久之前才出去的车辆以后,雇佣兵们放松了警惕。
当悍马快要抵达黑色房车边时,车开始减速,以一种理所当然的姿态慢慢驶入了松散的防御阵地。
拿着枪的白人雇佣兵看向了驾驶座,里面坐着的是一个有点陌生的中东面孔,于是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伙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默罕默德·奥维斯操起口音十足的英文,佯装不满的大声说道:“尤素福长官要我回来的。”
白人雇佣兵又弯腰瞧向了副驾驶,戴着头盔和墨镜的成默也看向了白人雇佣兵,用标准的美式英文毫不客气的斥责道:“FXXK!
你们这群拿钱办事的,别耽误时间,我有重要的情报通知莉玛女士。”
听到“尤素福”和“莉玛”的名字,白人雇佣兵不再多问,只是示意默罕默德·奥维斯将车停在不远处的空地上。
默罕默德·奥维斯按照指示将车停在了指定地点,两个拿着扫雷仪的雇佣兵就走了过来,开始对车辆进行检查。
而开始那个叫停他们的白人雇佣兵则用步话机和什么人通话之后,才对他们说道:“还呆在这里干什么?
走进去,莉玛女士在房车里。”
默罕默德·奥维斯悄悄松了口气,向成默暗中竖了个大拇指,他没有想到所有剧情都跟成默说得一模一样,因为雇佣兵和雇主之间有信息差不是直接管辖的缘故,想要混进营地的难度并不高。
可是混进来了,他们又能干什么?
对方肯定也有厉害的天选者。
默罕默德·奥维斯十分不解,但他不管成默想要做什么,都一定能够做到。
虽说他和成默相处的时间并不久,可他就是这样盲目的相信。
他不由自主又想起了成默在难民营时说得话“所有人都厌倦了残酷的战争,是时候结束它了”,他想,如果成默真愿意帮助叙力亚实现和平,他愿意以生命来护佑成默的安全。
成默不清楚默罕默德·奥维斯在想什么,他走在坎坷不平的砂石地上,手中的“七罪宗”灌满了电流,向着高空延伸,他的大脑已经运转到了极限,为了截取铱星系统“1610-1626.5MHZ”频段的所有信号。
现在步骤到了最关键一环,只要能骗过这个名叫莉玛的女人,那么成功就近在咫尺了。
他脑海中异常的平静,就像他的底牌真能公牌组成同花顺。
人有些时候要先骗过自己,才能骗过敌人。
他丝毫没有拖延时间的打算,推倒了面前的所有筹码,快步走到房车门口,敲了敲门,急声喊道:“莉玛大人!
莉玛大人.....” 片刻之后,一个高瘦的男子打开了车门,问道:“你找莉玛大人干什么?”
成默之所以要一边喊出“莉玛大人”一边敲门,就是为了应付此刻的状况,如果说开门的是莉玛本人,那肯定就是问“你找我干什么”,因此他能准确的判断出眼前这个男人肯定不是莉玛。
心中笃定以后,他抬头注视着高瘦的男子,假装慌乱的说道:“尤素福老大让我把沙克斯大人的重要命令传达给莉玛女士。”
“为什么不打电话?”
男子疑惑的问。
成默理直气壮的回答道:“电话打不通.....” “电话打不通吗?”
一个醇厚绵长的声音从房车里传了出来,成默朝里面看去,就在房车客厅中央站着个身材高挑比例极佳的黑人女性,她的皮肤像绸缎一样光滑明亮,五官轮廓也颇为精致,不像一般黑人那般粗犷,有种哈利·贝瑞的感觉。
他确定这个女人就是莉玛,于是毫不犹豫的说道:“莉玛大人,是的,电话没办法联络上您,我们的车队在中途遇到了袭击,敌人将人质劫走了。
沙克斯大人觉得安全点的位置有可能暴露了,让我们立即赶往杜麦尔机场....”
第七十六 赌徒的魔术(中)
(上一章节有部分改动) 凡人容易被表象所蒙蔽,只要稍作伪装,他们就分不清谁是魔鬼,谁又是天使。
尤素福从来没有看见老板如此失态过,作为一个年以过百的老人,也许是为了他那脆弱的小身板,也许是血气方刚这种词汇与他苍老的心脏完全不匹配。
总之,无论对谁,他都保持着笑脸,就算是生死之敌,他也同样如此,一副没有脾气的模样。
可刚才尤素福意识到了老板真的发火了,这让他有些心惊胆战,赶紧把情况详细描叙了一遍。
当说到最后还留了一队雇佣兵在交火地点,科斯塔·卢卡斯用怒其不争的语气质问道:“我有没有叫你小心一点,谨慎一点?
这么明显的陷阱你怎么就没有注意呢?”
“老板......我很小心的,只是我还以为抓住了‘雷克茨卡’,有点兴奋过头了......”尤素福耷拉着脑袋低声解释,“还有您放心,出发之前所有人的导航都处在关闭状态,只有我这里的导航开着的......就算他们抓到了人,也不过是几个什么都不知道的雇佣兵而已,没办法暴露安全点的位置.....” 科斯塔·卢卡斯没好气的说道:“笨蛋,他们能找到劫击你的位置,就能判断出我们的安全点在杜麦尔机场附近。”
发现老板并没有暴跳如雷,反而一副胸有成竹的口气,这让尤素福觉得事情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只是他不明白刚才为什么老板那么愤怒,他也不敢过于揣摩老板的心思,小心翼翼抬起头,满腔懊悔的说道:“对不起!
都是我的失误,老板,要不我现在就回安全点去?”
科斯塔·卢卡斯挥了下手冷声道:“不用,我刚才只是期待太高了而已,本来就不该把对手想的这么简单。
其实对方不玩这些阴谋诡计,我还会更担心一点,他越是这样不敢正面交战,就越是证明了一件事情。”
尤素福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他们的载体还在冷却中?”
科斯塔·卢卡斯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瞥了尤素福一眼,面无表情的说:“别以为你逃的过惩罚,等事情结束了,我再好好跟你算算账。”
尤素福连忙说:“老板,请给个机会将功补过的!”
科斯塔·卢卡斯刚待说话,就听见莉玛从检查站里走了出来,她拿着卫星电话说道:“大人,我联系不上希施,用了信号放大器也没有用,但是打给其他地方通话是正常的.....” 科斯塔·卢卡斯皱起了眉头,“信号屏蔽器?”
“如果只是信号屏蔽器的话希施可没有这么容易被糊弄。”
莉玛说,“我等下再试看看。”
“不管对方用了什么招数,我确定对方没办法使用载体,所以我们不必紧张。”
科斯塔·卢卡斯说。
“有大人在,我不会紧张。”
莉玛柔声说,“就算雅典娜能使用载体,有希施在也不用太害怕,她天榜排名可是一百八十七,再加上奥德里奇也在.....” 科斯塔·卢卡斯点了点头,向着正试着唤醒自己父亲的海勒走了过去,在经过被他扔在地上的哈立德时,他二话不说直接从手中射出一道光柱,打爆了假冒的雷克茨卡,将对方射成了一束DNA螺旋,他轻声的自言自语,“用零级载体来骗我?
我先谢谢你的慷慨......” 即便是正午时分,阳光正盛,科斯塔·卢卡斯的“巨光子集束”,也将以他为中心的一小片地方笼罩在不能直视的光斑之中,围绕在周围的人都情不自禁的闭上了眼睛,像是看到了巨大的电焊机点在了某种金属材料上。
海勒也闭上了眼睛,可那刺目的光芒竟透过了眼皮,让她的眼前仍然是一片雪白,于是她不得不抬手遮挡。
灼目的光芒过后,她睁开眼睛,就看见哈立德的载体只剩下一道旋转着的DNA螺旋。
注意到科斯塔·卢卡斯正在迫近,她来不及感叹乌洛波洛斯的神奇,心中一惊,连忙对斯坦格轻声说道:“先把我父亲送到车上去。”
随后她站了起来,拦在了中间满脸戒备的看着一身白衣的科斯塔·卢卡斯,踩着浓稠的影子不紧不慢的向她走来。
光天化日之下海勒竟感受到了阴森刺骨的寒意,像是白衣男子是来自地狱的使徒。
科斯塔·卢卡斯走到了距离海勒只有半步的距离时才停下了脚步,他只是看了眼正把阿扎尔医生放上皮卡后座的斯坦格,没有开口阻止,回过头顶着海勒面色严肃的说道:“海勒,知道么,我并不介意你辜负了我的信任。”
海勒没有想到科斯塔·卢卡斯还能如此平心静气的和她说话,甚至语气里还带着一丝怜悯,她低下头,避开科斯塔·卢卡斯的直视,“我也上当了......他.....他骗我说,可以把我的父亲救出来的。”
科斯塔·卢卡斯叹息了一声,忧心忡忡的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你可能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并不是想拿你的父亲和你的族人们来威胁你,而是对手太狡猾,太可怕,我想万一你和哈立德被他发现,这样的话他也不至于杀死你们,我是在为你们着想......所以你说让我把人先交出来,我都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直接就叫手下把人给带了过来。”
科斯塔·卢卡斯的语气如此柔软,让海勒猝不及防,早就想好的强硬说辞全都用不上,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也疑惑万分,她不解的看着科斯塔·卢卡斯,似乎想知道他究竟想要干什么。
海勒的的表情科斯塔·卢卡斯尽收眼底,他语重心长的说道:“我不仅让我的手下给你父亲注射了葡萄糖,并且我也没有杀害你们一个酷儿德人,还答应了只要抓住那两个人,就给予你们酷儿德人大力的支持,药物、武器、油料、建筑材料,只要你们想要的,不信你可以问塔梅尔大校。”
海勒摇了摇头说:“你们灯塔人说的话不可靠。”
“难道他说的话就可靠吗?!你知道他谁吗?”
他再次加重了语气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科斯塔·卢卡斯冷笑道: 对方如此郑重其事的强调,让海勒也被吊起了胃口,她不由自主的问:“他....他是谁?”
科斯塔·卢卡斯沉默了好一会,才肃穆的说道:“说实话这本是机密,说出来也许会引起恐慌......我知道你是个充满正义感的姑娘,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惩治邪恶,所以我才会告诉你,但你千万不要告诉其他人。”
海勒完全陷入了科斯塔·卢卡斯的节奏,甚至被他的情绪所感染,愈发的想要知道成默是什么大人物,她想听听也无所谓,又不是要答应对方做什么,于是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好。”
科斯塔·卢卡斯深深吸了一口气,才俯身在她耳边,轻轻的问道:“知道‘巴黎恐袭’吗?”
海勒莫名的感觉到心脏坠了一下。
“那个和小丑一起,杀死了十几万人的魔鬼......” 科斯塔·卢卡斯的声音阴郁低沉,如同来自幽冥深渊的呢喃,但在关键时刻他停了下来,只把那略显粗重的呼吸声留在海勒的耳边。
于是在他停顿的瞬间,海勒听到了风声,刮在心上,让她的心摇摇欲坠,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即便她猜到了接下来科斯塔·卢卡斯会说什么,可她还是受到了巨大的难以置信的冲击。
“就是他....就是你现在正在帮助的男人!””科斯塔·卢卡斯嘲讽道,“我在拯救你们酷儿德人,而你在做什么?
你知道不知道你在帮助一个什么样的魔鬼啊?
不,不是魔鬼,而是魔王.....大魔王啊!”
海勒的呼吸凝固了,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要不就是这个世界疯了。
她的身体进入了麻木的状态,完全无法动弹,她脑海里成默的模样渐渐和曾经在视频上看到过华夏人重合在一起,她心想难怪第一眼看见那个名叫赛伦的亚裔男子时,会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闭了一下眼睛,还是不敢相信,颤声说:“不....不可能!”
“虽然说有关他的照片和视频在网络上被删除的一干二净,但只要看过小丑直播的人,应该不会忘记那张脸孔吧?”
科斯塔·卢卡斯直起身子,诚恳的说,“如果你没想起来,我可以找出资料给你看看,我负责追捕这个魔鬼,因此我这里有关他的资料倒是挺多的......” 海勒的脑子完全宕机了,如此庞大的信息量,她完全处理不过来,脑子里一片乱麻,她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射在脸上都是冰冷的。
“想看看那些被他关在避难所,不得不被毒气毒死的人们!
想看看那些被洪水和爆炸所伤害的人们......如果你相信了他的话,你会带领着你的族人获得同样的下场......”科斯塔·卢卡斯直起了身子,他向着检查站走去,头也不回的说道,“如果想要看到证据,就跟我来吧!
看完了也许你就该知道怎么做了。”
海勒凝望着科斯塔·卢卡斯的背影,想起的却全是那个名叫“赛伦”的华夏人,那个盘旋在她心头的疑问,像是随时会陨落的流星。
“他......究竟是天使?
还是魔鬼?”
她迈开步,像是迷途的羔羊,跟着白衣男子向着那石头垒成的检查站走了过去。
她在心中反复的祈祷,第一次如此虔诚的渴求神的启示......——————————————————————— 突如其来的乐曲在此时此刻比午夜凶铃还要惊悚,那悠扬的音乐仿佛黑洞,将整个世界吸成了真空,让在场的人都不得不屏息。
站在门侧的高瘦男子陡然将脸庞绷紧,他站在高处俯瞰着成默和默罕默德·奥维斯,就像猫注视着老鼠,高高在上,又时刻提防。
而成默乍一听到铃声,确实有种在黑暗中被人拍了下后背那般心惊肉跳的感觉。
不过他还是更相信自己的能力,没有截取到信号,就是没有截取到,没有错漏的可能。
于是他主动看向了希施的上衣口袋,故作惊讶的问道:“难道现在能打通电话了?”
红发美妞从绣满古驰标志的浅蓝色花呢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贴着小丑贴纸的苹果手机,按下了闹铃的停止键,在众人面前摇晃了一下,用节奏轻快的美式英语说道:“别太紧张,不是电话响,是我定的闹铃。”
空气中那紧迫压抑的气氛似乎被她盈盈的笑声给缓解了不少。
成默却丝毫没有被这甜美的笑容所感染,他看到手机背面的小丑贴纸,只觉得毛骨悚然,大脑里产生了无数的联想:“他们也是‘黑死病’的人,莫非和小丑有什么关系?
没这么巧吧?
我可是杀死小丑的人,来报仇的?”
名叫希施的红发美妞手机放回上衣口袋,看向了成默,“你刚才说你们遇袭是怎么回事?”
“我们一行人押送人质去阵地的途中遭遇了酷儿德人的袭击。
这其中还有一个天选者,当然那个废物不是尤素福老大的对手,但也让我们牺牲了好几个人,尤素福老大打了电话给了老板。
大概是老板怀疑安全点的位置已经暴露了,于是给您打了电话,估计是没能打通,又让尤素福老大打了一个,还是没能打通,就安排我过来通知你们立刻去杜麦尔机场,用机场的电话跟老板那边联系,如果联系不上,也得做好准备,随时撤离叙力亚......” 成默的回答天衣无缝,希施也就没有浪费时间,先是回头看了眼客厅里的那面屏幕墙,看到无人机反馈的画面有些已经熄灭,有些还亮着,便对高瘦男子说,“我去房间里跟大人联系一下,你看着他们.....” 高瘦男子点了点头。
成默心中猜测希施回房间打电话,大概率还是要检测附近有没有屏蔽装置,对于这一点他并不担心,他是定向爆破,对其他信号也许会形成干扰,但不会彻底将其截断,于是他故意说道:“大人,记得检测一下屏蔽装置。”
希施还没有说话,高瘦男子就开口冷声说:“需要你多嘴?”
希施轻笑了一下,“我会做个全方位的检测的,不用担心。”
说完她转身向客厅里面走去,她穿着高跟鞋,走路有种一弹一跳的视觉感受,挺翘的丰屯摇曳成了钟摆,恍若在走聚光灯笼罩的T台上走猫步。
成默露出目眩神迷的样子盯着希施的背影,实际则在探视房车内的状况。
这辆UNICAT定制房车通体黑色,比大客车还要宽还要高,和观光车差不多,车头呈流线型,有些像是高铁车头,又有些像是游艇,科技感十足。
内部的装修也豪华异常,仅成默能看到的部分,就不亚于私人飞机,靠窗的位置安装的有环形沙发和餐桌,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酒柜、双开门冰箱、艺术造型的齐柏林音响等等一应俱全...... 从木饰面的材质成默就判断这辆车确实是囚禁过阿扎尔医生和哈立德家人的地方。
但无法判断“沙克斯魔神”的本体是否真的在车上。
成默扫了眼滑动到侧面的合金门,至少得有三十厘米厚,还有车箱靠尾部的部分没有窗户,和中间大尺寸的弧形玻璃有些不搭调,成默怀疑那里甚至是能够隔绝“瞬移”的超级合金锻造而成。
还有车体的下半部分有很多扇移动门,成默认为这些门打开应该都是武器,车顶看上去没有什么,只有一个天线锅,但成默知道这辆车的防空都是靠无人机,当然还有载体。
从设备上判断“魔神沙克斯”在车上的可能性很大,不过就算成默确定“魔神沙克斯”就在车上,凭借他自己想要杀死对方难度还是很大。
除非他现在能使出“七罪宗”百分之七十的强大威力,那么他拼尽全力能够将对方连人带车送进天堂。
但不幸的是,眼下以他体内储存的能量,想要戳穿这辆钢铁堡垒的合金装甲都够呛。
更不要说还得应付这个一看实力就不弱的红发女郎和眼前这个虎视眈眈的高瘦男了。
当然,成默也没有指望潜入进来就能解决一个黑死病七十二柱魔神。
他从来不会把对手想的很弱,更不会不做完全的准备就想当然的冒险。
大致观察了一下这辆堡垒般的房车,成默重新把视线落在希施的背影上,说实话这个女人有点超乎成默的想象,他真没有想到和小丑差不多名字的女人会如此美艳,像是行走陆地上的美人鱼,眼角眉梢都洋溢着诱人的风情,身体的每一寸都镶嵌着魅惑,庸俗到了极点,也性感到了极点。
但成默并没有被希施的美所震撼,一是他已经见惯了美人,二是他看到希施在背后荡漾的红发,就会想起小丑西斯那血红的唇色,还有那张贴在手机北面的贴纸。
成默探头探脑的举动让站在门口的高瘦男十分不爽,他忽然间开口质问:“你在看什么?”
走到车厢一半处的希施听到了呵斥,也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门边。
成默刻意的发了一下呆,随后坦然的说道:“当然是在看希施大人,像希施大人这么美丽的女人谁又不喜欢看呢?
谁又能忍住不看呢?”
高瘦男似乎无言以对,冷声说:“尤素福就是这样教手下的?”
成默继续肆无忌惮的注视着希施,理直气壮的说道:“这和我们老大没关系,我就是单纯的在欣赏美。”
希施饶有兴致的站在原地和成默对视。
成默也毫不示弱的回看,她的眼睛晶莹剔透极了,成默甚至能从对方的浅紫色玻璃珠一样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样子。
此时头盔和防风墨镜遮住了他大半张脸,斯坦格不仅给他装了假鼻子,还给他的唇边黏了不少胡子,让他显得成熟了许多。
除此之外,他脸上还涂了些遮瑕膏,改变了一下苍白的肤色,显得颜色深了不少,看上去和个中东人没什么区别。
高瘦男压抑着怒气骂道:“果然中东人全都是些没有教养的老色匹!”
站在成默身旁的默罕默德·奥维斯变了脸色,成默也不得不一脸愤怒的看向了高瘦男。
“别乱说话。”
希施轻声斥责了一句,又走回了门边,她抬起手,指甲上镶满碎钻的手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那修长又闪亮的手落在高瘦男的肩头拍了两下,扬起了闪耀的光尘。
“奥德里奇,你去打电话!
让我来和这个小子聊聊。”
穿着皮衣的高瘦男子冷哼一声点了点头,转身向里面走去,很快他就走过了房车的前厅,进到了成默视野达不到的死角。
但成默的超级听力,却把声音的细节传到了他的耳朵内,电子扫描、指纹锁、密码锁、最后还有沉重的关门声,那关门声像极了银行保险库的大门缓缓的闭合。
等那奇异又厚重的关门声过去,高瘦男的一切声音讯息消失的无影无踪,这足以说明车厢靠尾部的空间,有着极其严密的防御。
成默如察觉了危险的兔子提高了警觉,这时他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魔神沙克斯”的本体就在靠车尾部的“保险库”里。
答案命中,他却没有太多情绪,依旧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注视着希施。
希施双手抱胸,很随性的靠在门框上,淡淡的问道:“你们两个是尤素福的手下?
我好像没有看见过你们。”
成默仰着头和希施对视,从容不迫的说道:“您在总部工作,可能没什么机会和我们这些在中东分部工作的小人物见面,就算见到了,估计您也记不住我们这样普通的角色。”
之所以肯定对方是来自总部,而他自己不是,成默有充分的依据。
“尤素福”是圣罗兰先知之一,是沙乌地人长用的姓名。
而眼前这个白人,鼻梁高挺眼窝深陷满头棕发,还穿着皮夹克,从相貌、穿着、和肤色状态来看,既不可能是长期在中东生活的人,也不可能是雇佣兵,结合成默曾经推断出他们是沙利文或者益普索的人,那么对方能出现在放置沙克斯本体的房车上,身份几乎就能肯定是沙克斯身边的人。
至于“尤素福”,毫无疑问沙克斯魔神来中东肯定要找中东地区的情报负责人,因此尤素福百分之九十就是这样一个角色。
自己身为尤素福的手下,也必定是在中东地区工作。
当然,即便判断准确,回答也需要技巧,制造引人注目的焦点,模糊可能出错的细节,这是“魔术师”必须专精的技能。
很多魔术说穿了不值一提,但它的巧妙之处就在于化腐朽为神奇。
成默不会变魔术,但是对魔术技巧的原理却深有研究。
希施像是聊天般饶有兴致的说道:“那可不一定,你们老大手下我有好几个都印象很深刻,就像那个脸上有一道刀疤的.....”她像是一下想不起来对方的名字,看向了成默问道,“他叫什么来着?”
这个问题中藏着无数的陷阱,稍一回答不对就等于是露馅。
更关键的是留给成默思考的时间极其有限,他甚至不能有一丝的犹豫。
而对于成默来说,这道题目没有正确答案,在眼下的状况中,重要的不是回答正确问题,而是表现出他确实是尤素福手下的态度。
因为他百分百确定一点,希施对尤素福的手下一点也不了解。
她开口试探,就说明了这一点。
另外的她的口气很随意,眼睛却在全神贯注的的观察着自己,如果说她心中有正确的答案,那么她根本就不需要如此认真,只要听自己的回答就好了。
于是成默闪电般的做了决定,他很是惊讶的“啊”了一声,“谁的脸上有刀疤?”
当观察到希施眼部细微的抽动时,他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默罕默德·奥维斯,问道,“奥维斯,我们的人里面有谁的脸上受过伤吗?”
默罕默德·奥维斯摇了摇头,很坚决的说道:“不记得有这样一个人了。”
成默再次看向了希施,“你是不是弄错了人?”
希施不置可否的回答道:“也许吧!” 成默勾着唇角笑道:“您不是在怀疑我吧?”
“是有那么一点。”
希施笑了笑,“那么你是否介意我多问几个问题。”
成默耸了耸肩膀,“当然不介意,您尽管问好了。”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还有在我们公司工作几年了?”
“我叫阿卜杜勒·麦吉德,也许您能看出来,我有图尔齐血统,我的父亲是图尔齐人,所以给我起了一个和穆罕默德六世一样的名字,希望我能成为造物主荣耀的守护者。
但我.....说实话对宗教这些事情并不感兴趣,我小时候在基督教学校学习,喜欢西方的文化,电影、文学,最喜欢的作者是‘丹·布朗’写《达芬奇密码》的那个,我对钱的热诚也肯定比对造物主的虔诚大,我想在这一点上造物主肯定不会原谅我......” 成默选了一个中东地区最常见的名字,这个名字就跟“张伟”、“王伟”一样,每个人都可能有认识的人叫这个名字。
说自己是图尔齐人,是因为伊斯坦布尔是中亚和中东最重要的情报中心之一,无论是沙利文还是益普索都在伊斯坦布尔设立有分支机构。
另外成默借助了哈立德的生活加上自己的想象,不遗余力的丰富自己的人设。
这些话听上去全是废话,却能让自己的形象变的立体,无形中给对方增加增加真实感。
每一句回答看似随意,实际都是深思熟虑的结果。
另外他还可以通过这些叙述来拖延时间,寻找出必须回答的关键问题的答案。
就在他与希施对话的间隔,他拦截到了“1610-1626.5MHZ”频段的上行信号。
成默开始了双线操作,监测信号,给自己的人生增添细节。
为了安全起见,他甚至每一段上行信号都没有放过,也许是干扰过度的原因,在希施的背后,房间里的卫星导航以及无人机监控视频刷过了一排一排的雪花点。
房车里的机器发出了“嘶拉嘶拉”的杂音,这声音微很轻,不过像是一页纸被撕裂,但却像是撕开了成默的耳膜,让他感觉到心惊肉跳。
希施也听见了这嘈杂的声音,似乎准备要回头,只要她回头就会发现满屏幕的干扰信号。
成默不想节外生枝,立刻大声喊道:“希施小姐......” 希施停止了转头的动作,看向了成默,“怎么了?”
“我.....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有关我的事情,你能不能说说有关你的事情?”
靠着门框的希施捂嘴轻笑道:“你胆子大的出人意料啊!
麦吉德......” “尤素福老大看中我的也就胆子这点了,要不然我估计还在公司里当电话调查员呢!”
“你为什么想要了解我?”
成默并没有直接回答希施这个问题,而是向前走了一大步,靠近了穿着庄重,却妖娆万分的红发女郎伸出了手,“希施大人,您有火机吗?”
希施一脸莫名其妙的问:“火机?
没有.....” 成默抚了下胸口,轻声说道:“那我想知道,您是如何点燃了我的心?”
希施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扶着车门框笑得花枝乱颤。
这时成默已经没有拦截到任何一段“1610-1626.5MHZ”频段的上行信号,他猜对方已经放弃了拨打电话,于是他立刻降低了“七罪宗”的功率,车厢里那些敏感的仪器也恢复了平静。
成默正庆幸安然度过了一关,就看到希施按着起伏不定的高耸凶脯,冲着成默眨巴着那双灵动的杏仁大眼,笑着说道:“你实在是太有趣了,就算你是敌人的间谍我都有点不忍心杀你。”
就在希施在说“不忍心杀你”的那一瞬,他想到没有监测到铱星系统的信号时间有点久了,并且他也听不到在车厢尾部房间里的任何声音。
这个瞬间,成默感觉自己像是从浅水区一脚踏空,踩入了深水区,世界的嘈杂在耳旁陡然间全部消失,只剩下了失重的惊疑。
成默怀疑那个名叫奥德里奇的男子不仅利用仪器检测了附近有没有屏蔽器,还用瞬移离开了房车,试着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在拨打电话。
这样的状况并不是突如其来,成默有所预计,但体内的能量有限极大的限制了他的发挥,再加上车尾堪比“保险库”的房间让他无法对奥德里奇进行监听,才造成了眼下突如其来的危机。
他也没有心慌意乱,危险的情况他面临过太多,此刻的麻烦和他过往的经历比起来只是个小麻烦。
他立刻选择一个方向,让“七罪宗”尽量延伸,他必须得扩大范围,要不然就是功亏一篑。
“七罪宗”在空中向着他面朝的东方延伸,在成默看来对方最可能选择的方向,就是他的正对面,背向而行,是人类下意识的选择。
为了有效的节约能量,成默控制“七罪宗”的速度,在他看来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情况,小型屏蔽器的范围很窄,天选者们都懂行,只是突破一个屏蔽器的范围,想必对方不会跑的太远。
但多多少少也因人而异,真要遇到一个脑子一根筋的,非要跑的很远,成默肯定无能为力。
不过对于失败他没有太多担心,魔术师在表现需要观众配合的魔术时,看似给予了对方选择,但其实永远都将选择权握在手里。
就好比有两张牌,其中有一张是需要观众拿着的,魔术师会说你随便选一张,假设观众拿起的那张是正确的,魔术师就会什么也不说,让观众继续拿着;当观众拿起的那张是错误的,魔术师就会说你把这张交给我,于是正确的牌依旧是观众唯一的选择。
就好比开始让哈立德率领酷儿德人抢回人质,不论哈立德能不能成功不成功,主动权都在他手上,他都能让这场“魔术”继续下去。
处理问题不过是转念的时间,与此同时,成默也不忘继续向希施展示他成氏土味情话,“希施大人,不用您动手,在遇到您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死了。”
“嗯?
继续说,我看你还能说出什么有趣的话。”
“我在遇到希施大人的那天就已经被大人拿走了心脏,如今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大人还要在杀死我一次吗?”
希施挥了挥手,乐不可支的说道:“这么肉麻的话你也能说的出来!
我真是有点佩服你的厚脸皮了!”
为了控制“七罪宗”成默已经满身大汗,被希施嘲笑“脸皮厚”,他不由得也在心中吐槽:土味情话不知道吗?
X音没刷过吗?
你的生活是有多贫瘠?
可惜我肚子里的货就那么一点,实在不够拿来哄“希施大人”,早知道平时就该多刷刷X音。
绞尽脑汁的哄希施开心的同时,他还紧张的等待着截获铱星系统的上行信号。
在不知不觉中背后那条看不见的细线已经拉扯到了极限,还要继续延伸,体内的能量完全无法支持。
盖在脑袋上的头盔越来越沉,能量的消耗越来越快,像是自己的塑料身体被戳了一个孔,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水在泄露。
成默心中暗骂皮衣男比迪士尼落跑公主还要能跑,口中信誓旦旦的说道:“只要能逗希施大人开心,肉麻算什么?
不管什么事情我都能做的出来!”
“没想到我们沙利文真是人才济济。”
成默用笑容回应,心想原来是沙利文,没想到沙利文竟然是“黑死病”的组织,“黑死病”未免也太可怕了一点。
希施的视线越过了成默的肩头,落在站在成默身后一点的默罕默德·奥维斯身上,“怎么没见你说话?”
默罕默德·奥维斯连忙用蹩脚又口音十足的英文回答道:“因为我的英文实在有点糟糕。”
成默笑了起来,“每次我们听到奥维斯说英文,都会取笑他.....他那大舌头真是怎么都纠正不过来,还闹了不少笑话.....” 希施大概是没能听太明白默罕默德·奥维斯的阿式英文,没再继续追问,而是对成默笑意盈盈的说:“我挺好奇你是怎么进入我们公司的。”
成默的大脑飞速的开始组织语言,让自己的答案听起来天衣无缝,“我自己也感觉挺神奇的,六年前我刚刚从萨班哲大学毕业,对于每个年轻人来说,大概最痛苦的就是求职的日子,即使像我这样从名牌大学毕业的学生,也会焦虑,眼看同学们一个个都找到了工作,我却还在到处投简历,这种滋味难受极了。
于是我只能扩大目标,也不管专业对不对口,只要有招聘的大公司,我就毫不犹豫的在网上瞎投......” “那个时候每天接很多个电话,有些获得了面试机会,有些没有。
对我们公司的电话,我印象很深刻,那是一个下午,我上午才面试被拒,于是下午就躺在床上睡大觉,突然有个电话打进来问我是不是投了简历,那是一个很严厉的女声,她都没有让我做自我介绍,就直接让我说作deskresearch(案头调研是市场调研术语)的方法。
实际上我的专业是英文,对于咨询方面我是个百分百的小白,我第一反应就是不能说不会,管对方怎么想,至少得把这个问题回答出来。
我马上从床上跳起来,熟练的登上谷歌查询了一下,我这个人脑子还是挺好的,没有照本宣科的直接读,用自己的话重新表达了一下.....结果面试官好像听出来了我在照着谷歌念,很无语的说我一点也不专业......我心想我专业个毛啊,我根本就不懂好不好.......乱答了一气,我还以为这次面试的机会都不会有,结果那个女人却让准备好关于案头调研的答案,叫我第二天过去面试.....” 成默停了一下,他终于截获到了铱星系统的上行信号,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
快速的问了一句“您猜第二天发生什么了?”
掩饰自己的停顿,他就开始全力处理那些频繁的上行信号。
“是不是那个女人根本没有问有关案头调研的问题?”
成默故作惊讶的说道:“希施大人不仅人长得美,还聪明得令人自卑。”
希施浅笑道:“你的嘴巴也很甜,甜的令人害怕.....” 成默也不知道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是有意还是无意,是试探还是玩笑,他总觉得她像是看破了什么,可她也没道理看破不说破。
尽管他擅长微表情,也不可能像雅典娜一样直接阅读对方的脑电波,说实话他有点揣摩不透这个时常微笑的女人,就他的感官而言,这个神似艾梅柏·希尔德的女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在若有似无的撩拨男人的心弦,大概这就是渣女的最高境界。
不管怎么样,对方只要没实锤,成默就得继续演下去。
“我可不是什么花花公子!”
成默苦笑,“第二天我去面试的时候,那个女人确实没问我案头调研的内容,她竟然问我怎么去分析化妆品市场.....” “她长的漂亮吗?”
希施问。
“还可以吧!
说实话没什么印象了.....只是大概记得她好像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的眼镜,穿着黑色的OL装,还有黑色的丝袜......”成默觉得自己越描叙越像在描叙日夲爱情运动片,他挥起了双手,做了个搞怪的表情,“总之很看上去严肃,可她的外表和她的所作所为完全不符合,她竟然骗了我,让我准备了一晚上‘案头调研’,第二天却问别的,这实在是太无赖了,我直接对她表达了不满,义正辞严的说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她回答说她爱怎么问就怎么问。
我没办法,谁叫我不过是打工人(migrantworkers)?”
“打工人?”
“对,差不多就是社畜(corporateslave)的意思。”
希施又笑了起来,“你的英文很棒。”
“必须的,英文可是我专业。”
“我还以为泡妞是你的专业。”
“不,希施大人,您误会了,对这个其实我很不擅长,我并不是那种会讨女孩子欢心的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希施大人的时候,就能口若悬河,文思泉涌.....” 希施抬起右手冲着成默摇晃了一下食指,贴在指甲盖上的那些碎钻,晃的人睁不开眼睛,“好孩子可不许骗人哦!”
成默义正辞严的说:“我骗谁都不可能骗希施大人。”
希施冲着成默眨了眨眼睛,用一种甩直勾的方式问道:“是不是啊?”
成默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希施婊的有些异常,可他已经骑虎难下,只能诚恳的说道:“当然。”
希施很是认真的问:“那要是你骗了我怎么办?”
“希施大人说让我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这可是你说的哦!”
希施那甜腻到像是撒娇的语调让成默头皮发麻,他觉得谍战大戏有变成悬疑剧又或者言情剧的趋势,可他必须得演下去,只能点头。
本以为应了一句就算完结了这个事,没料到希施竟然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贴着小丑西斯贴纸的苹果手机,她点出《圣经》APP,下了一级台阶,稍稍弯着腰把手机递到了成默面前,煞有介事的说道:“那你发誓,骗了我就......就得答应我一个不过分的要求。”
西装款的花呢上衣领口很低,西斯倾着身子那重工刺绣的折边垂了下来,让成默将领口内的风景一览无余,白色的薄T恤紧紧的贴着肌肤,清透到能看到青色的血脉纹路,除此之外,理所当然还有成默不应该看到的东西。
有些东西直接亮出来并不诱人,就是要这种隔着一层薄纱若隐若现的滋味才令人心颤。
“算不上很大,但形状很漂亮,关键是姿势和暴露程度拿捏的恰到好处。”
成默想起了洪世贤的经典名言,他不得不承认红发女郎还挺会的,至少是王者级别的绿茶婊,只是《圣经》这玩意对他来说还不如《进化心理学》和《自私的基因》的有意义。
美色当前成默也没有过于激动,反而在猜测希施究竟想要干什么?
“怎么害怕了?
不敢发誓?”
成默强行让脸部充血,假做含羞的模样把视线从希施的凶相毕露的敏感处挪开,他垂下了头,将右手放在了手机上,“我谨庄严宣誓,我绝不会欺骗希施大人,倘若欺骗希施大人,就答应她一个要求。”
希施满意的点了点头,收回了手机说:“现在可以说说你后来的故事了!”
“后来,后来其实也米有发生什么......我长那么大连化妆品是什么都不清楚,也根本没有接触过市场分析。
不过幸好我够聪明,我平时喜欢看新闻,财经的、政治的,娱乐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都看,懂点这方面的知识,于是我就套框架呀,什么竞争者,市场份额,消费者,波特五力分析开始一通瞎说。
结果那女人又问,你去分析xx模块的目的是什么,比如套框架我就说到了市场份额和壁垒,但是我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我不知道我最终要得出什么结论,我被那女人问住了也怯场,按照自己的想象乱说了一通不了了之,当时我觉得那个女人有点看我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总之收场极其惨烈。
我还以为我百分百被刷了,但奇怪的是我回答的如此之烂,竟然被录取了.....”成默深吸了一口气,感叹道,“至今我都觉得不可思议!
更不可思议的是,我竟然还能看见到您,这真是伟大的奇迹。”
成默将一个毕业生找工作的状态描叙的活灵活现,站在门边的希施听的津津有味,像是完全带入进了成默的状态。
等成默说完,她笑着说道:“我知道你怎么被‘FOU’选中的了,你的表达能力和随机应变的能力确实挺强的,‘FOU’最爱收你这样擅长插科打诨的奇葩.....” 此时希施的语气神态都想和一个熟悉的人在聊天,而不是和一个见面不过才十多二十分钟的陌生人在交谈。
成默心有感应,但他着实不清楚希施究竟是本身就是这样的绿茶婊性格,还是对他的一种试探。
不过他倒是能确定有关“FOU”的说法并不是试探,他猜测是他所在部门的名称简写。
“我也不明白您这是嘲笑还是夸奖,但我挺想知道我有没有机会调到总部去?
在您的手下做事.......” “你这话被尤素福听到了可怎么办?
他可不是一个大方的人。”
“不就是扣奖金或者工资么?
只要能经常看到希施大人,什么都值了。”
“那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也如此的有勇气,我怎么都要把你从尤素福那里要过来。”
成默连忙微微鞠躬,满脸欣喜的说道:“谢谢大人.....” 就在成默和希施看似随意的闲聊中,奥德里奇终于回来了,他推开门的刹那,成默立刻将“七罪宗”收到了头顶,巨量的能量损失迅速减小,像是被拧紧的水龙头。
成默顿觉身体里的那种空虚感好过多了,“电量恐慌”也顿时好了大半。
成默看向了比门还要高奥德里奇,后退了一步,稍稍拉远了距离,佯装急切的问道:“这位大人,您和老板联系了吗?”
奥德里奇没有理会成默的询问,冷冷的瞥了成默一眼,站在房车的台阶上像是在看着在地上爬行的蝼蚁。
成默假装被对方高高在上的眼神给吓到了,声音低了下去,“.......时间真的很紧迫,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尤素福老大又会怪我......” 奥德里奇无视成默,看向了希施皱着眉头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卫星电话确实联系不上......” 希施也不废话,直截了当的做了决定,对奥德里奇说道:“那就准备移动到杜麦尔机场。
你去通知一下,马上出发。”
奥德里奇瞥了眼成默,扭头注视着希施说了一句不知所以的话“别玩过头了......”,就从车上跳了下来。
站在车门侧面的成默看到奥德里奇不怀好意的朝着他的方向走,想到刚才那一眼,就知道对方要找茬,果不其然对方竟直直的朝着他的肩膀撞了过来,成默连忙让开,可速度还是不如奥德里奇快,没能躲闪的过去,被奥德里奇狠狠的撞在了肩膀上。
成默暗中吃痛,退了好几步。
奥德里奇横了成默一眼,低声说道:“低贱的圣罗兰猪,去你们的猪圈里找母猪去,别在这里发情......” 成默心道好家伙,幸亏老子不信圣罗兰,要不然不得绑上炸弹,把你给冲了?
想是这么想,成默可没有和对方针锋相对的资本,只能装作咬牙切齿的怒目而视,目视对方朝着雇佣兵的方向走了过去。
这话语间已经表明了奥德里奇是因为希施,成默又想这希施得是多水性杨花,奥德里奇才会连他这样表面上远不在一个级别上的人吃醋。
等奥德里奇稍稍走远,成默装作一脸尴尬的对希施说:“我的话是不是有点多?
我感觉奥德里奇先生对我有点意见,但其实......” 希施笑着说道:“不用理会那个软脚虾。”
说完希施就从头到脚审视着成默,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在欣赏什么艺术品。
这奇异的眼神让成默心中发毛。
眼见最艰难的一关似乎就这么过了,成默却越来越越觉得不对劲。
他不觉得对方能看上自己,也不觉得对方还在试探他。
也许红发女郎已经发现了自己的破绽,可她没有理由陪自己演戏,还命令车队向杜麦尔机场进发。
成默完全猜不透希施是什么意思,心中升起了回避的想法,希望自己能离她远点,于是指了指不远处正在做检查的悍马问:“那么.....希施大人,我现在也去开车。”
希施看了眼远处的悍马,又看向了成默和默罕默德·奥维斯,“你上来,让他去开车。”
成默心中一凛,假意愣了一下,问:“您的意思是让我跟您上房车吗?”
“当然。”
希施从门口让开,示意成默赶紧上来。
“这样合适吗?”
希施俯瞰着成默,满腔委屈的问:“你不是说想要做我的下属??难道只是说说看?”
“当然不是,我很认真。”
希施深深的呡了一下抹了口红的红唇,用一种轻盈的魅惑的语气说道:“那现在是时候,让我们彼此深入了解一下了。”
成默滚动了一下喉咙,洪世贤的名言警句差点脱口而出,连忙说道:“好的,希施大人。”
他知道自己别无选择,转身拍了拍默罕默德·奥维斯说道,“奥维斯.....那我就去陪希施小姐了,你自己一个人开车吧!”
默罕默德·奥维斯犹豫了一下,当感觉到成默轻轻按了下他的肩膀,便点了点头,对希施说道:“希施大人,那属下先走了。”
希施看都没有看默罕默德·奥维斯就挥了下手。
默罕默德·奥维斯没在逗留,走向了武装悍马。
成默则抓着把手迈步上了车,从希施身边过时,他闻到了的馥郁的香水味,味道很浓,但香气很棒,丝毫没有让人觉得发腻,反而有种被花团簇拥的充实感,这种充实感像是有若实质的触摸,撩拨着神经,让人心神荡漾。
从这性感极了的香水味里,成默嗅到了狐狸精的味道,他故意盯了眼希施丰腴的屯和那长长的腿,轻声暧昧的说,“真是非常荣幸能和您共乘一车,我想这绝对会是我记忆深刻的一天。”
希施抬手按下了门边按钮,车门无声的关闭,将阳光隔绝在外,车内只剩下暖黄色的暧昧灯光,还有十多面电脑屏幕散射出来的淡淡白色。
她毫不避讳成默探索的视线,反而稍稍挺直了胸膛,让自己的身线看起来更加妖娆,“我想这肯定也会是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天。”
成默心道难怪007里面会有和敌方美人谈恋爱的剧情,编剧还真不是瞎扯,可詹姆斯·邦德又高又帅,还是白皮盎格鲁·撒克逊人。
自己的人设呢?
普通的图尔齐裔圣罗兰青年...... 这样的人设,希施这种级别的大美妞会看得上?
成默觉得一定是哪里有问题,可他左思右想还是没有发现哪里有问题。
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低声说道:“希施大人这样说,让我不甚惶恐。”
希施指了指窗户边宽大的沙发,“先坐吧!
从这里到杜麦尔机场要大约一个小时,时间还久,我们可以慢慢聊,说不定......还能做点别的什么事情.....” 尽管知道这是赤果果的勾引,成默还是得按照自己的设定开口询问:“什么事情?”
希施直勾勾的看着成默,手指按在成默的心脏上方拨弄了两下,“你.....有没有什么想要和我一起做的事情呢?”
成默表面上色授魂与,实际内心防备到了极点,看起来希施不过是人尽可夫的表子,但他想到手机背后的那张小丑贴纸,就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心念电转,意识到不能任由希施掌握全部的主动权,便抬手握住希施的圆润纤细的手,“我想和希施小姐做的事情很多.....比如......” 轻轻吸了一口气,成默慢慢的把脸颊靠向了希施,向着那娇艳欲滴的玫瑰色的唇压了过去。
他的动作越来越慢,表情也逐渐僵硬。
就在两人就要碰在一起的时候,房车开动了。
希施轻轻的将成默推开,有些含羞的说道:“别这么心急啊!”
旋即她向着一旁的酒柜走了过去,“我们先喝两杯。”
成默看着希施的背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要他骗人说些肉麻的话,成默当然没有什么心理负担,可真让他和一个见面还不到几十分钟的女人,接吻甚至发生越过道德边境的关系,那他还是做不到。
不是希施不够漂亮,也不是成默有底线,而是他认为心灵上的交流是比肢体交流更重要的事情。
完全没有心灵交流的行为,只能说是交易。
对于成默来说,这样的行为没有一丝快感可言。
更何况他完全不清楚自己扮演的究竟是小丑还是牛郎,是猎人又或者猎物。
不管是哪种,他都觉得面对希施比在欧宇总部面对小丑西斯还要难受。
成默心想电影里的间谍快意人生,如花花公子般乱来如种马,我真是有点窝囊,被人撵的到处跑,碰到女人了,也风流不起来,看来我确实不是这块料。”
希施走到了酒柜边希施问道:“你要喝什么?”
“我们圣罗兰教不允许喝酒。
最好给我来杯.....”成默顿了一下,“可乐.....” “你刚才不是说,你更信仰金钱吗?
怎么能喝可乐?”
成默走到了沙发边坐下,装作局促的说:“那就随便吧!”见坐在沙发上还戴着头盔墨镜很是异样,成默便主动取掉了头盔,摘掉了眼镜,露出了被烫卷的头发,还有贴着隐形双眼皮贴的眼睛。
希施在酒柜里挑了瓶“钻石庆典”威士忌放在吧台上,取了两个古典杯,用从冰箱的冷冻柜里拿了个冰桶,很随意的将价值十多万英镑的“钻石庆典”夹在腋下,走到了沙发边。
她很是认真的打量了一下成默,视线在成默的假鼻子上逗留了片刻看得成默的心中直打鼓。
“怎么了?”
成默摸了一下鼻尖问。
“你难道不知道为什么?”
希施反问。
成默心中暗惊,但却一脸茫然的摇头,“不知道。”
希施笑了笑说:“我是在等你帮接一下。”
“哦!”成默连忙站了起来,将“钻石庆典”握住,放在了大理石茶几上。
房车行驶的格外平稳,瓶子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希施将酒杯和冰桶也放在了茶几上,娇嗔道:“这样不绅士,可是要扣分的。”
“抱歉。”
成默拿起镊子,夹了两枚球形冰分别放在杯子里,接着他拧开了瓶盖,主动倒上了酒,“我只是有点紧张而已。”
“紧张什么?”
希施拿起了杯子,和成默碰了一下,清脆又柔和的悦耳音调在房车内回荡,在三角铁般的颤音中,她舔了一下嘴唇,用曲折蜿蜒的声音说“我又不会吃了你。”
暗昧的吟唱如丝般润滑,探入了成默的脑海,试图勾起人类心底潜藏的某种原始的欲望。
于成默而言这种体验很新奇,但并不能动摇他坚若磐石的心,只是他必须做出心醉神秘的样子,以迷惑希施。
他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芳香的烟熏味弥漫于口腔,让人的精神也放松了一些,那些肉麻的假话,似乎也不再那么难以启齿。
“不论是那个男人,面对希施小姐这样的女人都会紧张的。
你在我心中完美无瑕,我真想把月亮摘下来,做您的台阶,供您神圣的双足践踏......” 希施掩唇轻笑,弯起的眼眉和轻颤的娇躯演绎出了属于女人的娇憨柔媚,她脱下了外套,将华贵的古驰外套扔在扶手上,黑色的薄棉T恤被束在了白色纱质裙裤里,白皙的肌肤在细密的丝线下如萤火般乍明乍灭,那傲人的身线这时在成默眼前一览无余。
即便成默见惯了绝色,站在公正的立场上,也不得不承认,希施是个稀有的美人。
不过只是稀有,还是有能够比较的人选,就成默看来,光论颜值白秀秀和沈老师都不会比希施差,甚至还更有特色一点。
至于和雅典娜、谢旻韫这种独一无二的不可复制的美比起来,还是逊色了一些。
但这样美人确实还是令人煎熬的考验,尤其是当她不设防的坐在自己的身边时,诱惑力过于强大。
就连成默都差点忍不住挪动身子,害怕和她靠的太近。
然而现在成默必须抵抗这会叫人禽兽不如的诱惑,希施实在离的太近了,几乎是贴在了成默身上,稍一动作,两个人的身体都会有微妙的触碰。
这样的坐姿就像关系亲密的情侣,让成默感觉到坐立难安。
就在成默真心感到剧情发展的快且不可思议,堪比日夲纯爱动作片时,希施扭头靠向了成默的侧脸,像是在说悄悄话般在成默耳边说道:“别人会紧张,但你肯定不会紧张。”
带着香气的微醺和风吹进了成默的耳朵,让人心中发痒。
但他转念又觉得不对,表情僵硬了一瞬。
成默认为希施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他又不能肯定。
于是他镇定的抓着希施的左手按在了自己心脏上方,深情款款的说道:“我会的,我当然会紧张,你看,我的心脏跳的多么快?”
希施将曼妙丰盈的躯体全部靠在了成默的身上,她抬起右手,闪亮着钻石光辉的手指放在了成默的唇边慢慢的摩挲,“你胆子真的出乎意料的大啊.....”希施的动作越来越暧昧,像是拉扯着成默向床单滚去。
这种感觉很挣扎,身体享受,内心抗拒,温存和危险交织成令血脉偾张的激流,成默必须得顺流而下,至于结局已经无从预计了。
面对西斯他都没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过,可此刻成默真有点不知道该不该任由事情继续发展下去。
希施的心思和言语实在叫他捉摸不透,总在模棱两可间游走,让人如坠云雾。
成默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便羞涩的说道:“如果不是胆子大,也不会被尤素福老大看中。”
“那......雅典娜又是怎么看中你的呢?”
这石破天惊的一句,还是超出了成默的预期,让他被瞬间石化,动弹不得。
第七十七 赌徒的魔术(下)
科斯塔·卢卡斯从检查站的石头房子里走了出来,只剩下满头大汗的海勒一个人留在房间里,她面色惶恐的注视着门外的白衣男子快步走到了高挑的黑美人莉玛身边,无力的靠在墙上,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自言自语:“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我到底在干些什么啊?”
科斯塔·卢卡斯听到了海勒患得患失百般纠结的低喃,愈发确定海勒所说的话的真实性,于是他的唇角勾起了一丝得意的笑容,像是成功近在咫尺。
“莉玛。”
看到科斯塔·卢卡斯胸有成竹的模样,莉玛问道:“大人,联系上希施了吗?”
“没有.....”科斯塔·卢卡斯摇头,“现在这已经无关紧要了。”
“为什么?”
莉玛有些焦虑的说,“即便有‘守护者’可也不能让对方威胁到我们的本体啊!”
对于他们而言此刻的选择左右为难,回到本体可以确认状况,但是万一本体已经被控制将失去主动性。
不回本体联系不上希施,又不知道安全点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
科斯塔·卢卡斯云淡风轻的说:“放心吧~莉玛!
海勒已经跟我说出了他们的全盘计划。
雅典娜已经去大马士革了,现在只剩下那个‘雷克茨卡’了,他根本没办法使用载体,只能通过特殊的方式使用等离子刀。
而他的计划是亲自潜进安全点,屏蔽卫星电话的信号,把希施骗到杜麦尔机场,然后在途中利用酷儿德武装以人海战术对我们的安全点发动攻击。
所以抢劫人质,不过是个用来迷惑我们的烟雾弹,他的目的至始至终都是要杀死我们的本体......” 莉玛倒吸一口凉气,“那岂不是我们的本体很危险?
我们得赶快支援希施才行。”
“不用紧张。”
科斯塔·卢卡斯淡淡的笑,“如果海勒这边不出问题,这个计划确实有很高的可操作性,但现在没有海勒和塔梅尔的命令,酷儿德人的军队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你现在和塔梅尔大校一起去杰鲁特看住那些酷儿德人,没有了酷儿德武装的帮助,他自己又不能使用载体,不可能碰的到我们的本体,更何况还有希施和‘守护者’。”
莉玛松了口气说道:“那我现在就去杰鲁特那边?”
科斯塔·卢卡斯点头说:“去吧!
叫上塔梅尔大校和你一起过去。”
“我去杰鲁特那边,这里怎么办?”
莉玛问。
“这里交给尤素福坐镇。
我带着布雷克马上去找希施,虽然很遗憾不能抓住雅典娜.....”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舐了一下嘴唇,“但是能抓到......雅典娜的情人也非常令人满足了.....” 莉玛有些疑惑沙克斯魔神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怎么会只抓到雅典娜的情人就满足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沙克斯魔神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尤素福的车队边。
须臾之后尤素福和雇佣兵的负责人走向了检查站的石头屋子,而沙克斯魔神带领悍马车队驶出了阵地。
莉玛也不再等待,通过对讲机和尤素福打了声招呼,就走到了疲惫不堪的塔梅尔大校身边说道:“现在你和我去杰鲁特.....” 塔梅尔大校看了眼检查站的,不安的问:“出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大事。”
莉玛淡淡的说,“我们过去只是要控制住你的属下,让他们不要乱跑而已。”
希施的手指肚如丝绒般润滑,轻浅摩擦所产生的震颤从肌肤渗透到神经,再从神经传递到心脏,将一种人类官能的舒适感彻底的激发了出来,就像是日夲最经典的爱之动作片——《按摩师系列》。
这些令人心颤的舒适感与爱情无关,就是单纯的生理享受。
说实话,希施的“按摩”技巧确实很棒,就算成默定力非凡也被这些小技巧撩拨到想要呻吟,但“雅典娜”这个名字说出来,愉悦的心颤就变成了恐惧的心悸。
“心跳有变化了呢。”
希施在成默耳边轻笑着说,“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像谢旻韫、雅典娜这样的女人都会喜欢上你呢?
难道你有什么特别.....”她低头看了眼成默的重要部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叫人羞耻的调侃,“特别的.....过人之处.....” 成默只觉得浑身发紧,他的脑子疯狂运转,想要猜透这个塞壬一般的红发女郎究竟想要干什么。
就在成默思考的间隙,希施的手指从成默的唇边滑到了脖颈,伸进了成默的衣领之内。
即便希施的手轻盈又温热,但成默只觉得浑身发冷,刚才还撩动人心的轻抚此刻变成了噩梦。
他只觉得自己被一条吐着猩红长信的毒蛇给缠绕的死死的,那闪亮坚硬的钻石美甲擦过肌肤,就像是鳞片的摩挲..... 冰冷而致命。
“为什么不说话了?
刚才不是很会甜言蜜语的吗?”
希施贴近了成默的耳郭,吐气如兰,“我还想听你对我多说几句呢!”
成默知道掩饰已经毫无意义,于是他抓住希施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衣服里扯了出来,塞回了希施自己的怀里,好整以暇的问:“怎么认出我来的?”
希施轻笑道:“亲爱的赛伦,你知道不知道,我手机里全是有关你的视频和照片,我的房间里也贴满了你的海报,不仅如此,我还定制了你人偶模型,每天晚上入睡,我都要抱着它才能睡着。”
她将手抚在成默右手虎口处的伤疤上,“你手上的伤疤,脸上的酒窝,还有脖子上的痣.....我比谁都要清楚.....有关你的一切,心脏病、恋爱史、兴趣爱好,做过的好事,犯过的错误.....我也都了如指掌....” 她的手一一划过了成默酒窝和脖子上的那颗小痣,最后搁在成默的肩上,希施靠近了他,像是毒蛇在嗅花蕊的香气,“赛伦,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你啦!”
成默没有想到有生之年还会遇到私生饭,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不认为这是好事,反而让预计好的情况起了大变化。
成默脑子有点发紧,一时之间反而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信吗?”
希施从茶几上拿起手机输入了密码,递给成默,“你看我连手机密码都是001111....” “001111”是成默的生日,这“天大的意外之喜”让成默脸色沉郁,他瞥了一眼屏幕,就发现希施的手机屏保是无人机拍摄下来的自己的照片。
那是他在巴黎,和小丑西斯通话时的大头照,背景是燃烧的巴黎,左侧还能看见灯火通明的埃菲尔铁塔。
冷风扬起了他的头发,没有任何情绪的脸庞在低像素下像是梵高的抽象画,呈现出朦胧、阴郁、毁灭的美感。
不得不说希施的审美相当在线,将成默那张平凡的脸美化成了艺术。
成默只是扫了一眼,没有从希施手中接过手机,淡淡的说道:“不用了。”
“不看也没有关系。”
希施将手机放回了茶几上,再次挽住了成默的胳膊,将头倚在成默的肩头,“在你杀死小丑西斯的时候,你就晋升成我的偶像了。
你和小丑的对决实在太精彩,太刺激了!
当我看到你在进入欧宇总部的时候向着那么多人开枪,我整个人都在战栗。
赛伦,我爱死你了!
你知道不知道我多疯狂,为了收集你的资料,我还跑去了华夏......” 成默怎么可能相信这种鬼话,他面无表情的问:“你和西斯有仇?”
希施抬头看向了成默的侧脸,严肃的说:“怎么会呢?
西斯大人可是我上一个偶像,要不然我也不会起一个‘希施’的名字,向他致敬了!”
成默的铁石心肠可不会被几句甜言蜜语所蛊惑,他反而觉得这个女人比西斯还要危险。
他干净利落的推开了希施挽着他的手,沉声问道:“说吧!
你想要什么?”
希施拨了一下披在肩头的红色长发,像是受伤了般,满腔委屈的说道:“赛伦,你怎么能这样?
我和你谈感情,你和我谈交易?”
成默淡淡的说道:“希施小姐,交易比感情可靠。”
希施双手抱胸,靠在了沙发上,翘起了二郎腿,马上就换了一副凛然不可侵犯的面孔,冷声说道:“你刚才不是发誓说如果骗了我,就答应我一个要求吗?
谢旻韫的丈夫,雅典娜的情人,希施的偶像......不会是个言而无信的渣男吧?”
“我这不是问了你要想要什么了吗?”
希施娇嗔道:“可我怕我想要的你舍不得给我。”
“不管我给不给,你总得说出来吧?
你不说出来,我怎么知道你想要什么?”
希施用脚尖在成默的小腿上慢慢划动,“何必明知故问呢?”
成默立刻就想到了雅典娜找他要的“瘟疫之主”,如今看来希施的目的十有八九应该也是“瘟疫之主”。
作为“魔神沙克斯”的属下,竟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背叛,都要从他这里拿到“瘟疫之主”,而不是想抢他的“乌洛波洛斯”,这让成默明白无论是在雅典娜还是在希施眼里,“瘟疫之主”肯定是极其特殊的存在,因此“瘟疫之主”绝对有他不为所知的用途。
另外,“魔神沙克斯”之所以如此防备这些下属,向来谨慎是一个原因;‘黑死病’特殊的晋升制度是一个原因;魔神沙克斯猜到了他的真实身份,为了“瘟疫之主”不得不谨慎,现在看来也必然是一个原因。
这也就是说明,“瘟疫之主”一定是能起到超越它本身功能之外的某种用途。
“也许是开启某个遗迹之地?
也许是它对‘黑死病’的人来说,有特殊的作用和意义?”
各种念头在成默大脑中电闪而过,他有些后悔没有问清楚雅典娜为什么要“瘟疫之主”,如今只能靠自己搞清楚这个问题。
他冷笑了一声说道:“你这样做能瞒得过沙克斯魔神?”
希施对成默的问题不置可否,她再次靠向了成默,柔声说道:“我当然有我的办法。”
她抓住了成默的手,紧紧的扣住,“说实话我早就看那个老东西不顺眼了,以前我忍气吞声,因为不得不这样做,现在我遇到了你,找到了能够拯救我的真命天子,我到了离开的时候了。”
“跑路?
为什么不杀了他?”
成默看向了希施,“难不成你觉得你背叛了他,他还会放过你?”
“不,不,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希施摇了摇头,“虽说我不是什么好人,可毕竟也跟了沙克斯大人那么多年,我没有办法下狠手。
我想你也不希望我是那么残忍的人吧?”
成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我希望。”
希施优雅而不失礼貌的微笑,“亲爱的赛伦,放弃这个想法吧!
相信我,我们能顺利逃跑就值得庆幸了。”
她抬起修长如青葱的手指再次在成默的身上乱画,“你不会已经把‘瘟疫之主’给雅典娜了吧?
要不然雅典娜怎么会和你分开?”
成默先是想果然是为了“瘟疫之主”,后面又想果然里世界像李济廷那样的隐藏强者,不在少数。
他摇了摇头说:“怎么可能?
事情说来话长,我从巴黎逃出来,为了躲避检测,把‘乌洛波洛斯’藏在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本想借助黑死病的渠道离开,没想到被雅典娜抓住了,不过幸好乌洛波洛斯没在我身上,她想尽了办法想让我把‘瘟疫之主’交出来,我当然不可能给,于是她把我在海德拉关了两年,最近遇到了欧宇的袭击,才带着我离开。
因为知道无法让我屈服,就采取了怀柔的手段。
我将计就计,假装爱上了她,疯狂的做她的舔狗(lapdog),也许是我舔的到位,也许是这个女人太自信了,竟然当了真,说只要我拿出‘瘟疫之主’做聘礼,就甩了拿破仑七世和我结婚。
我可不是那么轻易相信别人的人,我就要求她和我同房,可她装白莲花不答应,说自己是基督徒,只有结婚的那天才能和我滚床单..........” “舔狗?”
“相当于‘simp’的意思。”
成默解释,“源自我们中文的词汇,就是指无底线跪舔喜欢的女人的男性群体。”
顿了一下他又严谨的补充道,“这其中不包括那些单纯因有受虐倾向而奴颜婢膝的男人.....” “中文还真是博大精深。”
希施冲着成默媚笑道,“所以.....你把雅典娜给舔舒服了?”
成默理所当然的说道:“必须的啊!
雅典娜被我舔的可舒服了,还真信了我爱她爱得死去活来,要不然我怎么能逃出来的?”
“我怎么觉得你又在说谎?
会有男人不喜欢雅典娜?”
“有那么一点动心。”
成默叹息了一声说,“但拿破仑七世实在不好惹,小命更要紧啊.....” “既然这么惜命,那你干嘛不跑?
还到我们这里以身犯险?”
成默苦笑了一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
我这不是没办法吗?
虽然趁着你们追捕我的机会逃过了雅典娜的掌控,就在绿洲那里被堵截到那会,我大义凛然的装作要自我牺牲,为她们拖延时间,终于跑掉了。
可谁知道又被酷儿德人给找到了......”他摊了下手,“我还能怎么办?
只能忽悠他们,说我可以把人质给救出来。
幸好当初我们在基地救过他们的领袖阿扎尔医生,他的女儿海勒也是个挺天真的女孩,被我说得相信了我,但她的手下可没有那么相信我,全程都在监视我,我回不到雅典娜那边,也就只能选择铤而走险,反正就是试一试呗!
成功了酷儿德人肯定会送我出去,不成功,落在你们手里我暂时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整套说辞合情合理,甚至比真正发生过的事情还要真实,由不得希施不信。
再说对希施来说真相到底怎样也无所谓,只要控制住了成默就行。
因此希施只是说了声“难怪”,便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低声问道:“那雅典娜又怎么用不了载体?”
“用的了啊。
只是她不想用而已,那个女人有点喜怒无常.....”成默转头看着希施说,“你不会说什么把我当偶像,其实只是想从我这里把‘瘟疫之主’骗走吧?”
希施媚笑道:“怎么可能?”
她抬手解开了成默的迷彩服扣子,“要不要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我的真情实意?
我保证只要你体验过一次就会再也离不开我......” 成默按住了希施的手,说:“现在可不是时候,我们得先逃出去再说。”
“别担心,到了杜麦尔机场,我们就可以直接乘坐飞机离开。”
希施撩起大长腿坐在了成默的膝盖上方,她环住了成默的脖子,咬住嘴唇说,“现在还有至少四十分钟,我想和我的偶像先建立更深入的感情,这样,也许你就不会那么狠心的抛下我。”
成默耸了耸肩膀说:“我连乌洛波洛斯都没有,可没有能力抛下你。”
希施将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孔抵近了成默的脸,在鼻息交融之间,两个人的唇几乎都要触碰到了一起,“你有。
从刚才我和你对话我就能看出来,你和西斯一样都是靠脑子征服敌人的人,而不是靠武力。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我太崇拜,太喜欢你了,我可怜的小偶像差点就把我骗的团团转呢!
我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当然要想点法子套牢你,不要到时候你像离开雅典娜一样,偷偷跑了,我一个人可怜兮兮的怎么办啊?”
温香软玉抱满怀,成默却一点也不觉得兴福,心中反而愈发的警惕怀中的红发女郎,因为她不仅懂得利用女性的优势,还将男性的弱点拿捏的死死的。
明明她才掌握了自己的生杀大权,可她偏偏表现出柔弱可人任他掌控的模样,以此来消除他的戒心,让他觉得她不过是个需要他呵护的小女人。
成默心知自己怀里的是一条择人而噬毒蛇,可竟在对方没有下手的时候,很难对希施心生反感。
这还是成默道心坚定,要换一个男人,就算被希施这样的女人给骗了,肯定都会认为可怜的希施是迫不得已。
还会卑贱的自觉帮她寻找苦衷,然后自己戴好绿帽子选择原谅她。
谁叫她长得那么漂亮,身材那么火辣,还如此的会说取悦男人呢?
成默对此一清二楚,他知道希施绝对是绿茶婊里的战斗婊,狐狸精中的苏妲己。
像这样的女人最好少沾染,就算此刻他能够借助希施快速的恢复能量存储,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他搂住了希施的纤腰,将她拉入怀中,也让自己的脸和希施的脸交错开,搁在彼此的肩膀上以免发生意外的触碰。
他柔声说道:“时间还是有点短了,一时半会解决不了。”
希施的手再次不老实的在成默身上游走,她将唇贴在了成默的耳际,用长长的气声一字一句的说道:“别吹这种牛,你能坚持十分钟,就算我输.......” “十分钟?
那里也太小看我了!”
成默面对人生中的奇耻大辱选择了退避,他用不齿的冷笑以掩饰自己缺乏信心应对希施的挑战,“不过这种情况下我真的没什么兴致,等离开了叙力亚,我一定让你求饶到喊爸爸!”
“喊爸爸?”
希施撑着成默的肩膀稍稍起身,就在成默以为她要放弃,松开了搂着她的手的时候,希施一把扯掉成默的迷彩外套。
并不宽敞的房车内部响起了撕锦裂帛的声响,材质坚硬的迷彩外套四分五裂,被希施扔在了沙发边。
她反抗的机会都没有给成默,就又用手指是的钻石美甲划开了成默的卫衣,露出了成默贴身的白色T恤。
“你完蛋了,小赛伦,我看出来了,你对这事根本就没有太多经验.....”希施将手指放在唇上,用舌头舔了一下,然后按在了成默的唇上,“你在害怕.......” 成默这个时候万分的希望自己能像电影里詹姆斯·邦德,没有一点节操的把这个小野猫说(shui)服,可惜他不是詹姆斯·邦德,东方文化的保守和责任感深植于他的内心,他也不太喜欢希施这样热情过头的女性,即使她非常漂亮。
换一个情景之下,他会毫不犹豫的拒绝希施的勾引,但眼下形势逼人,他不能引起希施过分的不满。
他握住希施的手指,轻声说:“嘿!
希施........”成默拒绝的话语没有能够说完,性感的红发女郎就抬起纤纤玉手拨动了一头浓密的红色秀发,随后将头埋在了他的脖颈处。
蛇一样的女人吐出了颀长温暖的信子,如翻页的晚风般轻声呢喃:“别说那么多废话,我等着你让我叫爸爸。”
潮湿的藤蔓攀覆在了雪白的墙壁上,留下了滋润的水痕。
这湿哒哒的水痕渗透进了墙皮,让铜墙铁壁都为之颤抖。
成默想起了金丝燕垒窝的过程,它们不辞辛劳的将唾液黏在悬崖峭壁之上,在海风的低语中,在温热的细雨里,用它们灵巧的舌信,一点点编织出精美的巢穴。
那口水形成的巢穴是最为甘甜爽口的滋补品,当果冻一样的粘稠香滑的燕窝进入口腔时,会有种让灵魂飘飞的充实感。
味道着实很舒爽,成默只觉得头皮发麻,一股酸麻的暖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希施将手探向了下方,在成默耳边娇羞的轻吟:“小赛伦,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啊!”
那条要噬人的美女蛇已经滑到了成默的皮带扣上,成默浑身起了鸡皮疙瘩,也不知道是兴奋激动到战栗,还是害怕恐惧到战栗。
成默只能闭上眼睛自我安慰道:“当霸王硬上弓无法避免的时候,那就闭上眼睛享受吧!”
“啪嗒”一声轻响过后,成默的皮带松开了,拉链像是点燃的引线般快速又缓慢的燃烧着,马上就要点燃熊熊的炬火。
就在拉链燃在“嗤、嗤、嗤”的毁灭倒计时中走到尽头时,希施像是释放了一个巨大的恶魔,突然而至的爆炸声震颤了耳膜,将两个人从沙发上掀了起来,庞大的房车也被一股巨力给抛飞。
在成默的视野之中,茶几上的“钻石庆典”正在下坠,两只晶莹剔透的水晶杯洒出了棕色的酒液浮在了半空中,车厢里弥漫着醉人的香气,两侧的车窗边燃起了猛烈的烟火....... 希施抄起在半空中的成默,如灵巧的金丝燕穿过一切下坠的零碎物件。
成默感觉到自己如同失重了一般,漂浮着掠到了避难屋的门口。
此时车身庞大的房车已经整个倾斜过来,像是马上就要翻到在地。
希施轻喝一声,一脚踩在房车的地板上,高跟鞋的银色鞋跟狠狠的插进了木地板中,裂纹如蛛网般蔓延,但快要倾覆的车身,竟然被她按了回去。
两股巨力的碰撞,让车身发出了刺耳的声响,向着侧面开始横移,成默能看到厚厚的车身墙壁扭曲拉伸到变形,不过最终因为强度太高没有断裂。
与此同时,希施验证指纹、虹膜、飞快的输入密码,打开了保险房厚重的大门,将成默放进里面,“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说完希施就重新拉上了门,将成默一个人留在了里面。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让成默惊慌,反而让他松了口气,这场爆炸本身就是他安排法伊尔设置的,公路炸弹可是叙力亚人拿手绝活之一。
只是成默没有想到这场爆炸来的这么及时这么巧,要是在晚那么一点点,他的青白之身,肯定就没有办法保的住了。
定了定神,成默抛下杂念,开始观察这间保险屋,整个房间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窗户,六个面全是裸露着的银灰色合金,屋顶镶嵌着一个矿洞里在会安装的防爆灯。
房屋的两侧各有一排大号的儿童座椅,儿童座椅里坐的有人,他们像是睡着了一般被安全带牢牢的固定在座位里。
毫无疑问,这些都是魔神沙克斯的天选者属下,他们正处在载体激活状态。
成默扫了一眼,从五个人中间没有看到像是希施的人,反倒是看到了像是辫子男的尤素福和高瘦男的奥德里奇。
他转身看向了房屋的中央,三具棺材般的长方形金属盒被固定在了地板上。
这三具金属盒周边没有一丝纹路,完全像是一个整体,只有正面靠前的位置有一小块显示屏,正发着白色的光芒,微光照亮了屏幕下方一行刀刻斧凿般的英文——guardian。
(守护者)—————————————————————— (BGM-《idon'tcareaboutanythinganymore》) “海勒。”
躺在皮卡拖箱里的阿扎尔医生在独眼龙斯坦格的搀扶下坐了起来,尽管疲倦,他还是抬手像从前那般抚摸了一下跪在旁边的海勒的头发,“好孩子,哭什么呢?”
“爸爸!”海勒握紧了父亲那满是皱纹和伤痕的粗糙大手哭得更厉害了,“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我出卖了雷克茨卡先生,我.....我真的不想.....族人们继续牺牲了......我害怕.....” “别害怕,别害怕,孩子。
我听斯坦格跟我说了,他叫醒我,就是雷克茨卡先生的安排。”
阿扎尔医生转头,用浑浊的眼睛看了独眼龙斯坦格一下。
斯坦格起身跳下了车尾箱,将时间留给这对父女。
海勒满脸惊讶的说:“雷克茨卡先生的安排?
他难道知道.....我......” 阿扎尔医生捏了捏海勒的手,“知道我为什么要让雷克茨卡先生带你走吗?”
泪眼朦胧的海勒摇了摇头,抽泣着说:“不知道......我只知道您一定是为了我好。”
“为了你好,也为了我们酷儿德人好。”
阿扎尔医生叹息了一声,“我知道你是个有勇气有担当的好姑娘,甚至愿意为了我们这个苦难的民族献出生命,可很多事情.....很多事情,并不是你真心想要做好,就能做好的......” “我知道我还不够聪明爸爸!
我如果有您一半的智慧,也不会如此痛苦了。”
海勒低着头说。
“不,不.....海勒.....”阿扎尔医生摇了摇头,“智慧是可以通过学习获取的......有些时候坚定的信念是比智慧和勇气更重要的东西。”
“坚定的信念?”
海勒停止了哭泣,她被父亲的话所吸引,陷入了思考,可“信念”在她的脑海里始终是一个模糊的无法言表的词汇,“您说的是战胜敌人的信心吗?”
阿扎尔医生摇了摇头,他说话的声音像是漏气的风箱,听上去吃力万分,“叙力亚已经成为了中东最贫穷的地方,经年的战火把油田,把麦地,把房屋,把我们的一切烧成了灰烬。
我每一次看到硝烟,都会窒息,我看到族人们勇往直前,敌人在奋力反抗,死去的无论是敌人还是自己人,都没有胆小鬼......可我看着他们的尸体却.....不知道.....他们究竟为了什么而战.....”海勒扬起了头说:“为了女权!
为了自由!
为了酷儿德独立!”
阿扎尔医生勉强笑了一下说道:“为了这些我们就能够发动战争吗?
就能够把无辜的人拖入战火吗?
这些理由和发动圣战的恐怖份子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不也是为了自身的信仰、自由、权利而斗争吗?”
海勒愣住了,要是别人说这种话她还能嗤之以鼻,可是自己的父亲这样说,她想要反驳却不知道如何反驳。
“穆勒在离开时,曾经这样问过我,即便一开始我们的站出来,举枪射击的理由无比正确,可到了后面.....战争越来越越使人绝望,绝望越来越越使人残忍,我们是不是还一直站在正义的一边?”
阿扎尔医生抬头仰望着蓝色的天幕,喘息了须臾,才继续说道,“当时的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我也不知道让那些年轻可爱的姑娘们走进训练营,是不是有足够正确的理由.....” “那现在呢?”
海勒轻声问,她脑子里一团浆糊,实际上她完全不明白究竟什么才算“足够正确的理由”,她想难道让她们过上“一个女孩子的正常生活”不够正确吗?
转念她又意识到,好像不够正确,因为这里是中东。
这里属于宗教世界。
“现在.....爸爸仍然没有找到一个足够正确的答案。
也许不是没有足够正确的答案,而是.....我的信仰让我没办法找到正确的答案。”
阿扎尔医生的声音空泛而悠长,像是来自深渊的咏叹。
海勒似乎感觉到了父亲的无力,紧紧的握住了父亲的手,低声安慰道:“爸爸!” 阿扎尔医生扭头再次抚摸了一下海勒的头,轻声说:“孩子,所以你知道坚定的信念是什么了吗?”
海勒想起了穆勒曾经说过的话“你要选择的不是相信那个人或者不相信,而是选择是否要坚持正义”,她犹豫了一下说道:“坚持正义?
那在酷儿德人的利益和正义面前我又该如何选择?”
“必须得坚持正义,因为你得清楚一点,我们的权力从来不是来自枪炮!
而是来自内心所坚持的正义....我们不是为了利益而战!
而是为了正义!”
“为了正义?”
海勒似懂非懂,她急切的看向了父亲,“那我是不是不该出卖雷克茨卡先生?”
“现在已经无所谓了,现在已经无所谓了......你是个好姑娘,但没办法做一个好领袖,所以不要管太多.....”阿扎尔医生闭上了眼睛,他抬手轻轻的触碰了一下海勒的脸颊,低声说,“最重要的是,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海勒摇晃了一下父亲的手臂,“爸爸,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阿扎尔医生没有回答,他静静的躺在冰冷的拖箱里,沐浴着永恒不灭的阳光,那只伤痕累累的大手垂了下去。
“爸爸!
爸爸!”
海勒摇晃着父亲的手臂大喊,可他的父亲不会在对她说教了,也不会再用慈爱的眼神注视着她了。
眼泪又一次海勒从红肿的眼眶里哗哗的往下掉,她脑子里乱极了,想起的全是小时候发生的事情。
父亲带着她去大马士革,给她买漂亮的衣服给哥哥买玩具;他们去郊游,扎起了帐篷,她睡不着觉父亲给她讲了一整夜的故事;她去上学,不管多忙父亲都会检查她的作业,如果做的不好,错的太多就会对她说教,很长一段时间她都很讨厌这样;后来父亲没机会对她说教了,因为战争爆发了,哥哥跟着上了战场,她也想去,却被父亲和哥哥扔给了亲戚;再后来哥哥牺牲,父亲一下老了十岁。
她哭了好几天,然后剪了短发,偷偷的跑去了女兵训练营。
这一次父亲没有再阻止她,但也没有给她任何特殊待遇,甚至没有人知道她是领袖的女儿。
她像普通姑娘一样训练,一样早起晚睡,洗冷水澡,跑步练枪,日晒雨淋,在泥地里打滚。
她终于成为了一名光荣的酷儿德女兵,她兴冲冲的跑去父亲的办公室,像他报告,却无意中看见父亲拿着哥哥的照片留下了眼泪。
她听见父亲说:“如果没有发生战争多好。”
是啊!
没有发生战争多好。
她的生活一定会简单快乐很多。
只要没有发生战争,不管受了什么伤,承担着怎么样的痛,处于多么混乱的境地。
总是有希望在。
而战争一旦爆发,摧毁的不只是生活,还有每一个人的希望。
每一个人。
谁也不能幸免。
谁也不能。
杜麦尔机场东北方向五十九公里处的乡村公路,尤素福的副手布雷克正在刚刚和酷儿德人发生过战斗的地方,为科斯塔·卢卡斯重温当时的情况。
“有四个雇佣兵留了下来,那么他们人呢?”
科斯塔·卢卡斯不紧不慢的问。
“我....我.....不知道....”布雷克吞吞吐吐的说,“当时....老大......老大急着赶回去,就让....他们....自己留在这里换轮胎.....” “真是愚蠢。”
科斯塔·卢卡斯没好气的说道,他走到了路边,就看到了草丛中未曾被清理干净的血迹,他冷笑道,“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大啊!
也是,连拿破仑七世的女人都敢碰,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布雷克低声问:“都死了?”
科斯塔·卢卡斯没有理会布雷克的问题,沉声问道:“无人机有发现没有?”
“还没有.....”布雷克摇了摇头,“他们会不会不是朝杜麦尔机场去的?”
“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 科斯塔·卢卡斯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雷鸣般的巨响所打断。
杜麦尔机场偏东南方腾起了一朵暗红色蘑菇云,隔着几十公里都能感受到大地的震颤。
布雷克后知后觉的连忙掩在科斯塔·卢卡斯身前大喊道:“老板,小心,有爆炸。”
“远着呢!”科斯塔·卢卡斯推开了表演忠心护住的布雷克,消失在了原地。
他张开白色的羽翼,如白色的信鸽直冲天际,朝着滚滚浓烟升腾的地方狂飙而去。
成默走到了发着白光的屏幕处,这款屏幕分辨率不高,属于很老款的触摸屏,上面只有时间显示,没有什么其他多余的图标。
屏幕的下方刻着“guardian”(守护者)的字样,字体并不是标准的英文字母,艺术的很有游戏名称的感觉。
整个没有一丝缝隙的矩形金属块也相当的赛博朋克,让成默第一眼就想起了特斯拉的皮卡Cybertruck,棱角锐利,切面平滑,造型也简洁到了极致。
毫无疑问,这三个矩形的像是棺材的箱子里,有一个里面肯定放着“沙克斯魔神”的本体。
成默正考虑该不该用“七罪宗”试看看这玩意的硬度,就听见背后响起了希施的声音。
“这就是我说没有机会的原因,避难所级别的保险屋只是第一道防御,老东西的本体安放在‘守护者’的里面。
‘守护者’最早是五角大楼专为神将制作的本体保护装置,可以抵挡十万吨级的核弹爆炸毫发无损,除了本人能从里面自己把门打开,谁也打不开,就算是神将亲临,想要杀死里面的人,都得费一番功夫,更不要说取走‘乌洛波洛斯’了.....况且它受到攻击的话,还会发出警报......” 成默注视着站在门口的希施说:“还真是.....谨慎的过分啊。”
“老东西不仅谨慎,还强的可怕。”
“是吗?”
希施冷笑了一声说:“别看‘沙克斯魔神’名不见经传,在七十二柱魔神中也只排名四十四,但在五十年前,他可是天榜前十的常客。
当人类第一次登上月球,里世界举办了第一次哈米吉多顿战争,老东西就差一点点拿到神将之位。
后来两届他也是最有力的挑战者之一,只是第一次失之交臂,再想要获得神将之位,需要的就不仅仅是个人实力了。
三次没有拿到,他就偃旗息鼓,专心致志的经营他的情报业务,如今年纪大了,对金钱名利这些失去了兴趣,一心只想着延续自己的生命。”
成默点头说道:“原来是个隐藏的高手。”
希施冷笑道:“我知道你很厉害,但不要以为这个老东西过了巅峰期,就是软柿子,我可以告诉你,他绝对不是阿猫阿狗都能碰瓷的强者.....所以,别在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除非雅典娜在还可以试试.....” “好吧!”成默耸了耸肩膀,“雅典娜肯定是没办法指望的。”
“袭击是你安排的?”
“是。”
成默没有否认,他无可奈何的说道,“我怎么知道会遇到你啊!
要知道会遇到你,我不就跟你跑了吗?”
希施气恼的说道:“怎么不早说?”
“你不也没告诉我‘守护者’的事情吗?”
“我这个说不说无关紧要。”
“我这个说了也没用,我也没办法联络上实施袭击的人.....” 希施没有继续说话,她在门口来回踱步,紧蹙着眉头神色焦虑且万分挣扎,思考了须臾她抓住了成默的手腕,拖着他向门口走去,低声说道:“老东西估计很快就会过来,你赶紧跑,去杜麦尔机场等我,现在只有我能带你离开。”
成默站着没动,“我走了,你怎么解释?”
“这个不用你管。”
“为了‘瘟疫之主’冒这么大的险?”
希施回头低喝道:“赛伦,这不是我认识的你,你不该说这么多废话!”
“你可能从来没有认识过我.....”成默低声说,他手中亮起了“七罪宗”淡金色的光柱,“惩戒之剑”在灯光幽暗的斗室里光华大盛......————————————————————————— 不过瞬息,科斯塔·卢卡斯就飞抵了爆炸现场。
在一条戈壁公路上,那辆堡垒般的黑色房车弯成了一个月牙形停在路边,在它身侧有个爆炸后留下的深坑,像是陨石撞击的现场。
而在它的前前后后,有些悍马车翻倒在地,有些已经燃成了篝火,几柱黑色的烟雾在直冲澄澈的天空。
头破血流的雇佣兵们有的在救人,有的躲在汽车后面,正在躲避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射击。
科斯塔·卢卡斯的速度快若闪电,他如鹰隼般飞速降落在地面,双脚落地后,白色的羽翼收在背后消失不见,他如同幻影般出现在房车车头旁的奥德里奇面前,沉声问道:“奥德里奇,希施呢?”
奥德里奇愣了一下,大概是被科斯塔·卢卡斯难以置信的速度给惊到了,有些茫然的问道:“大人,您怎么来了?”
科斯塔·卢卡斯冷冷的说:“我问你希施呢?”
“哦!
希施,希施.....她去找敌人去了,让我在这里守着。”
“一个多小时以前,是不是有跟着尤素福出去的人又回到了安全点?”
奥德里奇连忙点头:“是。”
“人呢?”
“我不知道,得问希施。”
科斯塔·卢卡斯不言不语的打开天选者的通话系统,正准备呼叫希施,就看到在他面前的奥德里奇忽然间化成了一道DNA螺旋。
他脸色大变,如风一般向着房车冲了过去,他掠过深坑的边缘,飞到了房车边,一道耀眼的白光如月牙般亮起,爆炸中都坚挺万分的房车从已经变形的合金门处被劈开了两瓣。
“嘭”的一声响,房车垂在碗状深坑的前半截车身,拉着金铁交鸣之声,滚下了陨石坑。
而后半截摇晃了两下,稳稳的立在了陨石坑的边缘。
科斯塔·卢卡斯跳进车厢,冷风席卷而过,吹散了浓浓的威士忌香气,他扭头瞥了眼倒在茶几边的“钻石庆典”和两个已经破碎了玻璃杯,还有几片被撕烂的迷彩服,便踩着破碎的地板,快步向着保险屋走了过去。
在面板上输入指纹、验证虹膜,再输入密码,科斯塔·卢卡斯一把将门扯开,就看见了成默正在从他几个没有“守护者”保护的下属身上扒下乌洛波洛斯,而他那些可怜的下属全都坐在安全座椅上耷拉着头颅,猩红的鲜血汩汩的从脖子处朝下涌。
科斯塔·卢卡斯一边鼓掌一边朝里走,“干的真棒,小伙子!
干的真是棒极了.....”成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很是自然的把手中的一块乌洛波洛斯塞进裤袋,转身注视着穿着一身白衣男子。
对方有一头柔软的金发,眼睛深邃狭长,像极了猎鹰,鼻子高挺,鼻头很肉,淡粉色的嘴唇呡的很紧。
乍看长的很普通,但其实很有特色,尤其是他没有眉毛,让人觉得看见了一只人形的美洲豹。
不用问,成默都知道这个肯定就是魔神沙克斯的载体。
他注视着满满走近的魔神沙克斯淡淡的说道:“谢谢夸奖。”
成默话还没有落音,就感觉到腹部一阵剧痛,整个人似乎都腾了起来,弯在半空中像只煮熟的虾米。
他浑身痉挛,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跪倒在地,一口腥甜的鲜血就吐在了银灰色的合金地板上。
沙克斯魔神一把抓住他烫卷的头发,将他拖出了保险屋,不咸不淡的说道:“本来我们可以好好谈谈,可我不喜欢你这样没有原则,也没有底线的人。
说好的每个天选者都要遵守里世界公约呢?
你怎么能这么随意的践踏法则?”
成默啐了口鲜血在皲裂成破碎蛛网的木地板上,抓着沙克斯魔神的手腕挣扎着站了起来,冷声说道:“我也不喜欢你这样把普通人当成蝼蚁的天选者。”
沙克斯魔神随意的挥了下手,成默就像被甩出去的塑料瓶子,狠狠的砸在了大理石茶几上,随后弹到了沙发上。
成默觉得像是散了架一般,每一根骨头都锥心刺骨的痛,他剧烈的咳嗽了几声,血沫四处飞溅。
“你还真有同情心,成默先生。”
沙克斯魔神将英文换成字正腔圆的中文,他俯瞰着成默说,“难不成杀死了十几万无辜的法兰西人的大魔王,现在幡然醒悟,要改邪归正当大英雄了吗?”
成默强撑着在沙发上坐了起来,他抬手抹了抹嘴边的血迹,颤抖着从地上捡起那瓶“钻石庆典”,太阳已经斜在了天边,橙色的眼光从断裂的横切面射了进来,将深棕色的酒液照射成金黄,成默拧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大口芳香浓郁的苏格兰陈酿。
烈性酒顺着喉咙滑进了胃里,令痛感大为减轻,他若无其事的说道:“我不在乎任何人的眼光,我只做我自己,沙克斯先生。”
“好吧!
年轻人,我佩服你的敢于表达自我。”
科斯塔·卢卡斯歪了下头,一旁的餐柜震颤了起来,数不清的银色刀叉飞了出来,它们像是钢铁蝗虫悬在了科斯塔·卢卡斯的周身,那一片银色,在斜阳的映照下,散发着灼热的烈焰。
“交出‘瘟疫之主’,我会饶你一命,否则......” 成默弯起嘴角略带嘲讽的说:“否则怎么样?”
“我会抓来一切和你有关系的人,在你的面前,一片一片的割下他们的肉......” 一把银色的餐刀掠过空气,如电光般直插向成默的耳朵,幸好成默开启了动态视力,在千钧一发之际,偏了下头,躲过了餐刀切掉他耳朵厄运。
“咄”的一声,餐刀挂着一丝血珠,插进了背后的木饰面板,晃动了好一会才停下。
“年轻人的反应还真不错。”
科斯塔·卢卡斯微笑着说。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成默面无表情的凝视着科斯塔·卢卡斯说道。
“啊?”
科斯塔·卢卡斯像是听到了很好笑的笑话,“你说什么?”
“你不会有这个机会的。”
成默再次冷声说道。
“年轻人就是太天真。”
科斯塔·卢卡斯摘下了一把餐刀,在手中旋转,他满脸嘲讽的说,“你不会以为,酷儿德人还会来送死吧?”
成默淡淡的说道:“你了解魔术吗?”
“魔术?”
科斯塔·卢卡斯摇了摇头,冷笑道,“我劝你现实点,没必要拖延时间,没有人能救你。”
成默再次喝了一大口威士忌,“魔术的终极奥义,就是要转移注意力,让目标人物把焦点集中在魔术师想要集中的东西上.....” 科斯塔·卢卡斯好整以暇的看着成默,“所以呢?”
“就像这样.....” 成默将手中瓶子狠狠的砸向了科斯塔·卢卡斯,然而那个瓶子还在半空中就被科斯塔·卢卡斯用一把叉子打得粉身碎骨,金黄色的酒液在晚照中如烟花般坠落,而就在晶莹的水花中,一把银色的餐刀如闪电般直刺科斯塔·卢卡斯。
可惜那把餐刀依旧没有靠近科斯塔·卢卡斯,就被另一把浮在空中的叉子,击飞到了天花板上。
科斯塔·卢卡斯微笑着说:“就这?”
成默笑了笑说道:“看看你的衣服吧!”
科斯塔·卢卡斯低头,就看到自己雪白的礼服上被甩了一条鲜红的血迹。
他的面容扭曲了一下,笑容消失殆尽,他陡然间消失在了原地,站在了茶几上,用他锃亮的尖头皮鞋踩在了成默的脖子上,碾压的同时冷声说道:“年轻人,你缺乏对长辈应有的尊重!”
成默想要抬起那只脚,可它却重若千钧,像是起重机的吊臂压在自己的喉咙上一样。
巨大的压力让他呼吸不能,只能发出“呵呵”的喘息声,他的脸涨成了紫红色,整个人都在火焰中炙烤,心脏快要跳出了胸腔,感觉肺都要炸裂开了。
科斯塔·卢卡斯稍稍松开了脚,让成默不至于暴毙。
成默趁机大口的呼吸,像是上了岸的鱼。
“别在我面前卖弄你那点小聪明,我在混里世界的时候,你连颗金子都还不是。”
就在这时,成默看到了泛白的天际出现了几粒隐约的白点。
成默在竭尽全力的喘息中,挣扎着说道:“老.....老东西,你.....你也缺....缺乏对年轻....人的.....肯定。
我....我说过....魔术....的终极.....奥义.....就是转移.....目标人物.....的注意力。
你以为....我....我想要.....杀死你的本体.....其实不是.....至始至终,我的目的....都是要先....先消灭你的本体.....” “你在做什么白日梦?”
“你应该转头看看,看看什么来了.....”成默笑了起来,他满嘴鲜血,笑起来就像是化了妆的小丑西斯。
科斯塔·卢卡斯扭头,就看见在璀璨燃烧着的晚霞中,有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色帕尔修斯导弹,如雨点般朝着房车的方向坠落..... 成默看着科斯塔·卢卡斯那大惊失色的面容,心道:我这个时候应不应该喊一声:“箭来.......”